美国国务卿 亨利·基辛格(12)

基:有的,但是我不告诉您,因为我与一般人的理论不一致。就拿关于聪明的理论来说吧。对于掌权来说,聪明并不那么重要,甚至往往是无用的。对一个国家元首来说是如此,干我这一行的人也同样不需要太聪明。我的理论是完全与众不同的,但是我再重复一遍,我不告诉您。现在我还处在我的职位上,为什么要告诉您?还是把您的理论告诉我吧,我可以肯定,您对我在世界闻名这一点也会有您的理论。

法:基辛格博士,我不敢肯定,我想通过这次采访找到理论根据,但是没有找到。我想归根结底是成功使您出名,我的意思是说您就像一个棋手走了几步好棋一样,首先是中国这步棋,人们喜欢能吃掉国王的棋手。

基:是的,中国是我取得成功的极其重要的因素,但是关键还不在于此。关键在于……好吧,我来告诉您,这对我没有什么要紧。关键在于我总是单枪匹马地行事,美国人特别喜欢这一点。美国人喜欢独来独往的骑马牧者,喜欢只身进入城市和乡村的骑马牧者,仅此而已。即使不带手枪也没关系,因为他不开枪。只要他在行动,在正确的时候去正确的地方。一句话,就像西部电影里的人一样。

法:我明白了,您就像不带枪的亨利·方达,时刻准备为正直的理想伸出拳头。他是孤独的,勇敢的……

基:不一定需要勇敢。事实上,对这位骑马牧者来说不需要勇敢。他只需要向人们表明他单枪匹马地进了城,单独地行动。这个富有浪漫色彩和令人吃惊的人物适合于我,就是因为单枪匹马是我的风格,也可以说是我的技巧的一部分。还有独立性,啊,这一点在我身上和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最后还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念,我对自己应该做的事一向坚信无疑。人们感觉到这一点,也相信这一点。一个赢得别人的信任并因此受了感动的人是不应再欺骗别人的,也不应只为自己打算。有人说我对我的每个创议或努力都要认真考虑它会对公众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们认为我始终存在这样的顾虑。实际上我的行动的后果,也就是公众的判断,它从来也没有折磨过我。我不要求享有名望,我不追求名望。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告诉您,我根本不关心名望。我也丝毫不怕失去群众,我能使自己做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指的是我身上存在的真诚坦率。要是我被群众的反应所干扰,要是我只根据如意算盘来行事,那我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了。就拿演员来说吧,那些真正的好演员不是单靠演技,他们演戏时既用技巧又靠信念,他们像我一样纯真。我不是说这一点会永远持续下去,相反,也许会像它产生时那样迅速地消失。但是目前我是纯真的。

法:基辛格博士,您是否要告诉我,您的一切言行完全是自发的?我的上帝,要是不谈马基雅弗利,那么在我心目中,能与您联系在一起的第一个人物自然是一位冷静的、过分控制自己感情的数学家。我也许会弄错,但是,基辛格博士,您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基:那是从战术上来说,而不是从战略上来说。事实上我相信人情关系胜于相信出主意。就像我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那样,我出主意,但我需要人情关系。我身上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偶然的吗?天哪,我过去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教授,我怎么可能对自己说“现在我要想办法使自己成为国际上的名人”?那简直是发疯。我过去希望会发生这样的事,是的,但是我从来没有为此付出过代价。我从来没有作过让步,我总是听从自然的决定。也许有人会说,要发生的事情总是要发生的。人们对发生了的事情总是这样说,而对没有发生的事情从来不会这样说,因为历史不记载没有发生过的事。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宿命论者。我相信命运。是的,我相信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必须去奋斗。但是我也相信人们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奋斗是有限度的。

法:基辛格博士,还有一个问题:您所担负的重大的责任同您所享有的风流的名声怎么能联系在一起?您怎么能使自己受到毛泽东、周恩来、黎德寿的认真对待,而同时却又被别人看做是个轻率地勾引女人的人,甚至是个花花公子?您不为此感到窘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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