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青春岁月就像是文学的青春岁月,他们那时候贫穷、年轻、拼命写作,盘算着一个小说能不能卖出去,后来的文学青年也要经历类似的状态,就像海明威在20世纪20年代的巴黎,不过,在1944年,海明威以一种极其绚烂的姿态重返巴黎,当时,盟军想暂不解放巴黎,因为维持这个大城市的生计要消耗掉过多的资源,延缓盟军向德国推进的速度。但是,解放巴黎几乎是一股不可遏止的冲动,军事行动自发地开始了。海明威是战地记者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他坐着坦克重回巴黎,按照他后来自己的吹嘘,是他解放了丽兹酒店。巴黎解放当天晚上,的确是海明威在丽兹酒店摆了第一桌,招待20多人喝了一顿大酒,当侍者送来账单的时候,海明威发现下面还附有消费税,他说:“为解放巴黎可以付账,可维希政府要收的钱,一分也没有。”猥琐的文人一般都没有机会这么爽一把,所以海明威能成为作家中的第一个偶像。
丁香咖啡馆如今已是一处高档餐厅,门口是为顾客泊车的侍者。旁边的乡村圣母街113号是海明威居住过的地方,但现在的门牌号从111号直接跳到了115号,不过,蒙帕尔纳斯附近还是能找到几个和他有关的地方:威尼斯客栈,海明威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同乡菲茨杰拉德;福尔斯塔夫酒馆,贝克特、海明威、菲茨杰拉德等人经常在此喝酒。我在这家酒馆里的酒单上看见了产自欧洲的各种啤酒,点了两杯,琢磨那帮文豪到底喜欢在哪个座位喝酒呢?在卢森堡公园附近一个厕所里,菲茨杰拉德向海明威亮出“老二”,抱怨他老婆总嫌他这家伙小。英国记者帕林著有《海明的威冒险》一书,他从美国开始,沿着海明威的足迹走到法国、西班牙、意大利、非洲、加勒比海和古巴,探访这个作家的活动地点。我的一个朋友爬完乞力马扎罗山之后,在肯尼亚买到了这本书。我在左岸的莎士比亚书店看到这本书,只展示不出
售。莎士比亚书店离巴黎圣母院很近,是游览左岸的一个好起点。不过,现
在这家书店和当年比奇女士所开的那家没有任何关系。
比奇老书店的旧址在欧德翁街12号,我在一个周日的下午找到那里,大门紧闭,抬头可以看见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莎士比亚书店旧址,1922年首次出版了乔伊斯的《尤利西斯》。
海明威早期文学生涯的导师是一位名字叫斯泰因的略微肥胖的女士。他在家里跟老婆嘀咕,斯泰因女士的乳房估计每个重10磅,不过当着人家的面总摆出虚心好学的架势,连怎么分辨一本书的好坏这样愚蠢的问题都向她讨教。斯泰因大概在指导文学青年这方面有特殊的喜好,不过,我怀疑这女人对海明威的文学创作并没有提出太多建设性的意见,倒是对他的第一次离婚起到了促进作用。她还对比奇女士出版《尤利西斯》很不满,说那书内容淫秽,从此拒绝到书店来。
在欧德翁街12号留影,发思古之幽情,往右一溜达,猛然看见10号的历史地位也非同一般,大门上方的牌子上写着:“法国大革命时期通过的《人权宣言》在此起草。”猛然间我感觉自己置身于一个类似于环球影城或主题公园的地方,没有特技表演重现,巴黎就是这样一个沉寂的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