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老金说了句“该娶芬芳的是你”以后,赵勇海也不怎么搞的,脑子里常闪出杨芬芳的影子。凑巧在布店碰到杨芬芳和何无极在一起,他突然觉得内心多少有些失落,有啥失落?从未得到过,有啥失落?自己也闹不清楚了。
回到家里,他只是对妻子说:“都这个时候了,芬芳怎么还不来?”
“是呀,她早该来了。”
“炸点花生米,我想喝点。”
“你想喝酒?大热的天。”
“想喝。”赵勇海回答。
杨芬芳来了,进门就说:“我不太饿,喝碗稀饭就行了。”
姐姐说:“今晚,姐夫可把你当贵客了。你看,我把下酒菜都备好了。”
“喝起来,还看电影吗?”
赵勇海说:“喝完再看,第一部是老片子了。第二部《青春之歌》,才是新的。”
杨芬芳几乎跳起来:“哦!《青春之歌》,那我要看!”又走到赵勇海跟前,直直地望着他说,“姐夫喝,那我也学着喝一口。”
“好!”赵勇海觉得她哪怕是一个眼神,也是万种风情。
看电影的时候,杨芬芳并没有和队里的姑娘们在一起,而是和姐姐、姐夫坐在预留的给公社干部的排椅上。她被《青春之歌》里的女主角林道静义无反顾地追求自由、爱情和事业,感动得一塌糊涂。夜风袭过,银幕似风帆,上面的人影飘摇荡漾,杨芬芳的心也荡漾飘摇起来。回到姐姐家,兴奋劲头儿还没过去,双颊变成了桃腮,灼灼燃烧。她舀了碗凉茶,拿了一碟葵花子,喝着,嗑着,回味着。和刚才的喧闹相比,现在虽只剩下安静,四围充溢着一种令人宽慰、疏朗的气氛。《青春之歌》仿佛是一股清风,直入心底,她希望电影永远放下去,接着讲述林道静以后的故事。自己恨不得生出双翅,跟着林道静飞到遥远的城市,飞到美丽的海滩,去做比种地、当社员更有意思、也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一手托着腮帮子,慢悠悠地对姐姐说了一句:“我想去上海。”
“真的?”杨婉芳喜出望外。
“好啊,我支持。”人的心理状态总是幽微而私密,赵勇海也想让杨芬芳尽快离开。因为冥冥之中,自己似乎预感到这个像浆果一样成熟的、柔软的、精血旺盛的女人,非同小可。她那很不一般的脸就明确告诉你:以鼻为界,鼻之上的栗色眼睛给人的印象是随时可以打动你的沧桑感。鼻之下的嘴唇是带着持久刺激性的青春感。这个面相充满诱惑,也极富变数,也就是说:你贴近这个女人,可能得到幸福,也可能收获灾祸。何况,自己工作前途正好,必须也只能过琐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