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无极的坚持下,杨芬芳到了公社,没先去找姐姐。他们径直到了布店。布店的两面墙整整齐齐码着布匹,一边是像蓝、黑、灰等颜色的布,布也比较厚;另一边则是浅色的了,像浅蓝、淡绿、橘黄等颜色,布料也薄。因为晚上有电影,这条石板路的人也比往日多了,提前来到这里,也不止他俩。既然来了,不管什么店,不管买与不买,都要进来看看。所有的人都是快活的,认识的相互打招呼,开个玩笑。石壁村的几个女孩子也来了,一眼看到杨芬芳。其中一个高声问:“你买布吗?还是你的无极哥买呀?”平素,听到这类话,杨芬芳会用同样的玩笑话回敬。这次,她心里竟有些慌张。
桃色的细布,有两种:一深一浅。买哪种?杨芬芳拿不定主意。何无极低声对她说:“背心贴身,摩蹭又出汗,加上常洗常晒,几下子颜色就退了。买深点的吧。”
颜色定下来,何无极连价格也不问,对店主说:“我要两丈。”
店主喜出望外!把布卷抽出来,平放在一张大桌上,一手一手地扯布,一手一手地量布。何无极又叮嘱:“别把布扯那么紧,下水要缩啊。”
店主咧着嘴笑了:“只要不赔钱,尽量往宽里量。保管让你俩满意。”
那桃色的布,如浪涛一般翻腾,又似花瓣缤纷而落。杨芬芳深情地望着何无极——这个总使自己快乐的人。这时,从布店门口晃过一人。当他辨认出这对青年男女,便停下脚步,布店店主正要招呼,却又很快地走了。何无极把钱交清,俩人出了店门。
杨芬芳说:“无极,我们一起看姐姐,就在她家吃晚饭。”
“不,我们一起去面馆,我请你吃。”
大肉面,这是面馆里最贵的一种,何无极给杨芬芳要了一碗,自己吃的是鸡蛋面。他们对面而坐,彼此望着,不怎么说话,却非常惬意。天热,何无极把面条吃了,碗底只剩下一点面汤和零星的葱花。杨芬芳吃得慢条斯理,她喜欢他陪着自己,不仅在深夜。何无极打量了一下小饭馆:一口大锅煮着面,一口小锅煨着猪排骨和腔骨,一大笸箩装着手擀面,一个小笸箩里装着新鲜鸡蛋,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里面装着盐、糖、味精、酱油、醋。看着,何无极感慨起来,探过身子、压低了嗓子对杨芬芳说:“我娶了你,一定能养活你。你看,开这么个面馆多简单,只要公社让我们干。我还不耽误咱们的自留地。”杨芬芳笑了。
“笑啥,不相信?”
“我当然信啦。”
付了面钱,何无极说:“你和姐姐、姐夫一起看电影吧。要是放一部,你还可以回家,要是放两部,你会看到下半夜,那就住在姐姐家吧。我要赶回家照顾母亲。”杨芬芳点点头。她知道:即使他留下来看电影,两人也不能坐在一起。
对着空碗,她想:爱情是啥?就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清的美妙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