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咋搞的,老金见到杨芬芳心里就感到刘庆生与她不般配,尽管是个连长。但是话题讲到去上海玩的事,却很支持地说:“刘连长可是军官,每句话都是铁板上钉钉子!既然是朋友请朋友,与提亲相亲无关,你何不去一趟?这个机会对你这么个乡下闺女来说,可是机会难得。要不然我去请个长假,顺便去看看我儿子。你和姐姐,我和刘连长,四人一起开拔。”
这话,着实把刘庆生吓一跳,四人行?这开销得多大啊?他心里只想请杨芬芳,一方面一个人好应付,另一方面省钱,留下点“银两”好办婚事。但这个时候一点都不能反驳老金,刘庆生只能充大方,满脸堆笑,说:“好啊,最好再加上赵书记!我们五个都去玩一趟大上海。这一路的开销,我包了!”
杨芬芳笑了:“要这样,我就去。”
刘庆生也笑:“能答应,就好办。”
赵勇海夫妇互相看看,也陪着笑了。茶喝到无味,话说到无趣,就到了散去的时候。出了茶馆,老金放慢了步子,赵勇海有意拉了老金一把。问:“这婚事,行吗?你得给我说句真话。”
老金说:“你问行不行,我当然说行。你问好不好,我就不好答了。”
“为什么?”
“老刘不配。”
“哪点不配?”
“我也说不出一二三。”老金又自语般,道,“我看啊,该娶芬芳的是你,你错把婉芳娶回了家。我要是你,就离了再结。”
“你胡说啥!”赵勇海一拳打在老金的后背。
一桌饭、一道茶的收获是男女见了面,另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是女方同意到上海玩一次,至于行程,人数,都来不及细谈。杨芬芳急着回家,当刘庆生建议她在县城多住几日的时候,杨芬芳瞪着眼,对姐姐说:“你陪刘连长逛县城吧。我要回家!”
眼看已经生气的妹妹,杨婉芳不敢逗留,相互道谢告辞。一再道谢的人,自然是刘庆生。饭后,尽管他一再要求付账,但赵勇海执意不允,在婚事未成以前,不想在这个远客的身上沾光,哪怕一点点。几杯茶钱,是刘庆生付的。原本他也要付钱,是老金拉他坐下,说:“你也给人家一点面子吧。”
刘庆生想与杨芬芳握个手,谁知伸出手来,人家转过身去。他只好握住杨婉芳的手,连声道:“去上海的事情,一言为定啊!”他的口气已显出惶急来。
“好,好。等我们商量好再通知你。”杨婉芳应酬说。
“大姐,别叫我空欢喜一场呀。”
老金听得不耐烦了:“亏你是军人,太啰嗦。”这一句,搞得彼此无话,终于分手。
赵勇海夫妇让杨芬芳回公社住一夜,明天再回石壁村。回到公社,杨芬芳就变得有说有笑。她把眉毛一扬:“姐夫,今天最好吃的菜是干烧鱼,姐姐做饭就知道用水煮鱼。以后我有钱了,就自己进县城再去那家饭馆,再点干烧鱼。”
杨婉芳不依了:“不是我不会做,问题是住在石壁村,从哪儿弄调料呀?只有猪油,一勺盐外加一把葱,可不就只能煮着吃。为啥我和勇海给你介绍对象,目的就是要你离开石壁,过上好日子。你跟了刘连长,起码能调到公社。你懂不懂?”
杨芬芳一下子愣了。
残阳消尽,星星从天空的深处悄悄出现,又是一个无风的夏夜。没有一片树叶在摆动,只是低垂着,像是在打探什么。回到公社,三人的晚饭是稀饭和咸菜,杨芬芳说自己会熬稀饭,要动手做。赵海勇说,大热的天,不就是锅稀饭嘛,去公社食堂买来算了。
夜深了。赵勇海把房间腾出来,让姐妹俩睡,自己到了办公室,靠在单人床上,眼睛微闭,却无睡意,反复琢磨老金一路对自己讲过的话,刺耳又钻心。
伴随时光流逝而去的忧伤,在心头墨似的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