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国纪行
亚热带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用珊瑚礁的黄沙铺成的跑道上。蒸腾的热浪摇曳着跑道对面一片浓绿的露兜树。
透过那片绿色,是浩瀚东海的水平线。
我来时乘坐的蓝色螺旋桨飞机,从冲绳本岛越过宫古、八重山的几个岛屿着陆后,刚才已经返航石垣岛了。迎来送往的岛民们乘上拥挤不堪、脏兮兮的机场巴士和浑身震颤的两辆出租车离开了机场。机场尽头的太阳地上,只剩下没坐上车的三两个人,在草地上或站或坐或蹲。四五个打着赤脚的孩子在一旁围观,一幅杂乱无章的景象。
无奈,我把手提箱放在草地上,坐在上面一边吸烟,一边望着湛蓝的天空。一个臂戴袖章的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问:“你到哪里?”
“总之,先找个人家住下再说。”我说。
“出租车还会回来,你在这儿等着。”
那人说着,突然叽里哇啦地冲附近一群孩子中的一个吼了几句,一把抓住孩子的后脖领,生拖硬拽地推到我跟前,说这孩子的家可以安排住宿,他会给你引路。说完人就又没了踪影。我向来人消失的方向望去,在草场远处,隐约可见一个施工的工地,许多水泥板像箱子一样码放着,大概是在建一个机场休息用的建筑。小孩长着一张蚕豆脸,面无表情,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
一会儿,远处传来稀里哗啦的破发动机声。只见两辆出租车一路恣意扬起滚滚沙尘,疯狂地抖动着车身开回来了。
身边的孩子突然一指手提箱,说“拿上它。”我吃惊地拿起手提箱站起来,小孩早就一个箭步抢上了出租车的副驾驶座,接着冲我喊:“快上啊。加速!加速!”
汽车卷起铺天盖地的沙尘,剧烈摇摆着上路了。车厢里尘埃弥漫,热浪翻腾。
一路上,榕树苍郁繁茂,浓翠逼人。汽车沿着发白的路颠簸起伏,转眼来到一片甘蔗地,在地里又走了一会儿,便拼命鸣着喇叭驶进一个小部落。路边的部落,不规则地排列着传统的琉球风格的屋脊,一道石墙蜿蜒曲折,鸡和孩子们正在夺路奔逃。
“祖纳部落到了。”司机说着把车停下来。
“还不快下车。” “蚕豆”又催了。
走进琉球式牌楼的大门,只见一棵垂着气根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树冠参天,庭院环境悠闲怡然。正想跟在小孩后面往里走,他指着对面厢房的和式房间,突如其来地说:
“不是这边,是那边,那边。”我吃了一惊,踉跄着进了那个和式房间。
上得铺席,盘腿而坐。点燃香烟,仍不见有人来,感觉心里没着没落的。为了表示我不是私闯民宅的不善之徒,间或故意大声咳嗽两下,仍旧无人搭理,也没人露面。烈日当空,照在变叶木的斑纹叶上,白得刺眼。我凝神注视着院中光景,心里毫无着落。正在这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是刚才的“蚕豆”踩着院里的沙地走来。
“俺娘烫头去了。”话音未落,人又不见影了。
一定是孩子去叫的,不一会儿,女主人慌慌张张地从大门跑了进来。
谈好包伙住一宿两块半美元后,我就来到部落的那条路上。灰蒙蒙的路上,前面有人在赶猪。
我带上相机,信马由缰地走着。我非常喜欢的观叶植物,实在让人心醉。家家户户种着品种繁多的变叶木,木瓜果实累累,香蕉摇着大蒲叶。变叶木在这里一年到头植根于大地,抑或做树篱;而在东京能让变叶木越冬,就称得上观叶植物爱好者,真让人好笑。艳山姜和海芋的阔叶、扶桑和梯姑的红花,可谓风致韵绝,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