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珍珠(2)

大年三十的时候,大贵穿上了粉红色的新棉袄,养母也催着米米去换新衣好过年。米米很诧异,笑着说:“伯母,我没有买新衣啊,我们家好像过年也不特意穿新衣。”养女多敏感,大贵立刻知道养母也有点看不起米米。

果然,没多久,养母就私下问哥哥:“你是看中了她家里有钱吗?也不是每个城里人都有钱,再说她从小寄居在姨夫家里,将来难道还能分到什么?”大富非常生气,白净的脸上因为气愤而变红了,他没有反驳自己的妈妈,而是沉默着扬长而去。

之后什么事也没有,米米在这过完了年,和大富一起走了。之后又来过年,如是者三,次次都带许多礼物。大富的父母规定他们每年都必须回来过年,米米也似乎没有什么意见。

后来,米米也大概知道了公公婆婆并不喜欢她,其实是大家都认为大富完全可以找得到更好的女朋友。米米有些沉默,也有点跟大富闹起了小别扭。大富在刚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大贵不由得有点轻蔑地想:哥哥是亲生子,不必那么敏感。

米米读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大富要跟米米结婚了。那一年大富二十七岁,米米二十二,而大贵十七岁了。大贵暗地里算了一下年纪,想着米米读书真早啊,她们那里女孩子读书都这么早吗?而自己,初二就辍学了。

那是大贵第一次去大城市。

娇小的米米开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来接他们,大富说车子是米米的家里给她的陪嫁之一。不知道是因为米米大学毕业了,还是临近结婚的原因,米米开始化妆。大贵略有欣赏之意地想,化妆后果然不一样,好看得多了,更像城市里的人。

那是第一次,大富的家人见到米米的家人。米米的生母叫赵宜家,年轻时候有过一段短暂而无结果的恋爱,米米便是她的爱情纪念品,后来嫁去韩国定居,妹妹赵宜室便留着外甥女米米在家长住。

赵宜家赵宜室两姐妹一直在小康人家长大,是以诸多友爱谦让。自从赵宜家外嫁以后,她们的父母便把家产一分为二,一份给了赵宜室,一份给赵宜家,赵宜家对于女儿充满内疚,便悉数交由女儿米米,指定由妹妹暂为保管。妹妹赵宜室一来觉得姐妹情谊厚重,姐姐命运多舛需要帮助;二来自己小家庭虽然丰足,但毕竟自己是全职太太,现下娘家算是代付小女孩米米的生活费,在丈夫张立庭面前也有个平衡,心胸舒畅;三来小女孩米米性格温婉懂事,也算可人,自己独养一个儿子张家明,天天折腾胡闹,小表妹米米只有劝着的,断没有随他一起疯的,也是个欣慰。

如今米米大学刚一毕业就要嫁人,赵宜室哪里敢做主,只得亲笔写了长信又附上王大富和米米的许多照片一起寄往韩国给了姐姐,还请姐姐给个意见。赵宜家出国后长居于韩国传统家庭,言行举止都受限制,多年来回国的次数都有限,对米米的照顾不多,没有付出也就没有讲话的立场,女儿如今读书争气,恋爱靠谱,她已经觉得高兴,哪里还会去扫女儿的兴?她汇来了一笔款子,祝福女儿女婿生活快乐。作为母亲,她或者没有亲力亲为,但是她也有许多不得以,米米谅解她也祝福她。姨妈赵宜室见姐姐尚且没有多话,自己当然更是一叠声赞叹郎才女貌恭喜百年好合,又深知米米不谙家务,便请家中保姆之一桂姐转到米米家去务工。米米自是喜之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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