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人小鬼大。
我苦笑着听他说完,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啊?”
“嗯……没有,我没看到有人下来。”
“这么肯定?你不是一直盯着反方向吗?”
“是的……但我趴在后院的围墙上,如果山上有人下来,我肯定会看到的。”
“比如,我说比如哦,如果那个想下山的人发现你趴在墙头,就偷偷地退回到山道上,等你看完迎娶仪式再走出来,你说有没有可能啊?”
“仪式结束的时候,田里已经有人在工作啦。他就是躲到那时候再出来,还是会被人看到的。”
原来如此,看来还要向住在四周的人打听一下才行。但如果真有人看到一群可疑的人从乎山上下来,恐怕不用问,早就会传得四邻皆知了。
如此一来,将夫前来询问时,广治肯定会告诉他这件事。
正当我沉思时,少年喃喃问道:“喂,你碰到山魔了吗……”
“……”
“我没见过,但我知道山魔真的存在。”
“哎,这个,你叫我怎么说呢……”
“那你知道山魔的真身是什么吗?”
这时我发觉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少年听到动静像阵风似的跑走了。来的是刚才那个女人,她一边道歉一边对我说,广治真的出门了。
我说我会再来的,说完就离开了锻炭家。走出玄关,我朝四周望了一圈,但没看到少年的影子。
山魔的真身……
那孩子究竟想说什么啊?
返回揖取家的途中,我在乎山的山脚下看到了一座类似佛堂的建筑。但我把目光停留在那座建筑上时,不由得吃了一惊。来锻炭家的时候就应该注意到的,真奇怪我怎么没发现。
从佛堂沿着山脚往东面,也就是左手边走就能走到揖取家。反之往右手边西面走就能到达锻炭家。到达两家的距离相同,佛堂处于两家的中心位置。
从揖取家到锻炭家走的是一条“コ”字形的泥路。这条泥路就在半圆形山脚的外围。不过力枚告诉我,两家人几乎老死不相往来。今天早上有两个人从揖取家走到锻炭家,这种情况恐怕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这佛堂会引起我的兴趣,是因它的位置极其特殊。站在佛堂前,只要左右转一下脑袋就能看到进入乎山的两条路。
“コ”字的内侧都是田地,有一条狭窄的田间小道延伸到佛堂。田地里金黄色的麦穗随风摇曳,就像在闪耀着光辉的浪间行走,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一股淡淡的乡愁又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回想起了在初户度过的童年时光。
靠近佛堂才发现里面有人。我略感意外,壮着胆子朝里面喊了一声,一扇细十字格子装饰的移门便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快三十岁的年轻和尚。
打过招呼后,我问他是不是今天早上来这里参拜的,没想到他却告诉我,一周前就住在这里了。
“住在这里?”
“对,这座佛堂叫做御笼堂。云游全国的信徒和巡礼者都可来此自由住宿,这里也兼做临时修行的场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有水有电,可以自行烹饪。奥户这一带信奉‘六地藏菩萨’,绕着村子建了好几座供奉地藏菩萨的祠堂,信众每日都要参拜几次。这座佛堂的旁边就有‘金地藏菩萨’。”
这位名叫惠庆的僧侣从五年前开始就在日本各地云游。乎山、御笼堂以及六地藏的事,是他在修行途中从一个男人那里听来的。那个男人则说自己出生于奥户。
“您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我心中有种预感,便特意向惠庆请教那男人的名字。换作平时,我绝不会多管闲事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他说自己年轻时候就抛弃了故土,所以就没有问他的姓氏,只知道他叫做立一。立就是立起来的立,一就是一二三四五的一。”
“那是几年前的事?您又是在哪里碰到他的?”
“两年……前吧,在山梨县一个叫乙冲的小村里。”
“那这个叫立一的人当时应该五十多岁吧?”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岁数。”
见我对这个话题感到很兴奋,惠庆有些难以理解,但他还是很礼貌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另外他是不是还带着一个很年轻的妻子,妻子的母亲,以及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还有一个六七岁,长得很可爱,梳着河童头的小女孩,那是他和继室的孩子。”
“他们的关系我倒不是太清楚,但你说的那些人的确和他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