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山一夜记(16)

一种非常抵触的感觉阻止我向前。

别去……你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们的消失与你何干?还是快点下山回家吧……

本能警告我该当速速撤退,我却执意前行。我当然知道,探奇和好奇是两个概念,纯粹的好奇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但就让我这样带着满脑子疑问下山比死都难过。或许因为现在是白天吧,光明带来的安心感像只大手,推着我走上山道。

绵延不绝,不知通往何处的山道两旁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和草丛,尽管太阳高悬在天上,但山道上还是昏暗无光。我不断地前进,朝乎山的山腹走去,每走一步,恐惧感就增加一分,好奇心就减少一点,到最后只剩下恐惧占据了我的心头。这时我才知道,禁忌之山的可怕之处和白天晚上根本没有关系。

要往回走吗?

失去了好奇心的支持,我在不知不觉中又变得胆小懦弱。脚底好像抹了水泥一样沉重无比。就在我要停止前进的时候,发现地面变成了岩石裸露的平地。抬头一看,前方豁然开朗,于是我加快脚步,就来到了山脊上。岩石表面起伏,就像巨兽嶙峋的脊背。山脊往西南方延展。有趣的是,我发现山脊上有好几个洞穴。

“哦!这是挖掘金子时留下的洞穴吧。”

我不由喟叹—实际上,那些洞穴是金矿的入口。

那些洞穴的排列十分奇特。一个、两个、三个……洞穴不规则的排列就像天上的星座。或许该称其为“奇景”才是。

再往前走,脚下只有石头,四周寸草不生。风突然变大了,我担心大风会把我吹下山摔死,便弯下腰慢慢走。我开始一边注意脚下的道路,一边去窥视那开在山脊上的洞穴。

洞穴旁边都插着根细铁棒,棒上挂着几根破布条,就像是红黄蓝三色旗帜在随风飘荡。不同颜色代表着不同意义吧,风吹雨打,几乎所有布条都烂成了一条条的布片。

我最关心的是洞穴内部的情况。但这些洞穴都有些倾斜,望不到底部。洞穴大概有水井那么深,万一掉下去了,恐怕光凭自己的力量是爬不上来的。很久以前在洞口应该架有梯子,但现在早就没了。洞里只剩下几根圆木一样的东西,应该是烂掉的梯子吧。

我一个洞穴一个洞穴地看,不知不觉走到山脊尽头,连忙往回走。这片凹凸不平的石地上根本就没有立一他们的影子。从山脊尽头下山更不可能。那里根本就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何况他们没有从那里下去的理由。南面有条河流,北侧是苍翠的树林。南面的河流里的确可以打水和捕鱼,但从这里根本无法到达河边。硬来的话,恐怕鱼和水没打到,命先丢了,那就得不偿失喽。想来想去,他们能去的地方只有……

“洞穴……”

我被我的自言自语吓了一跳。

“不可能吧……他们怎么会……”

我拼命摇头想要否定这个诡异的想法,但还是禁不住诱惑,蹲下身子把头伸进了最靠近山脊边缘的洞穴,想一探究竟。

“里面有人吗?”我知道不可能有人,但还是喊了一声。

当然了,除了我发出的喊声扭曲成近乎诡异的回声在洞内回荡以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声音回应我的喊话。于是我又一个个地从尾到头朝洞内发出相同的喊声。

“里面有人吗?”

等我问到了第四个洞穴,突然想到如果有人回话……这才发觉自己正在做的事有多恐怖。谁能保证回话的就是立一他们呢?我看不是人的可能性比较高吧!

被骗的立造发现自己上当后就把那五人一个接一个地宰了,还把他们的尸体埋藏在这座山里……

我想起了昨晚立一所说的那些恐怖往事,而埋藏尸体最好的地方难道不正是眼前的矿洞吗?难道被立造杀害的那五人真的就在……

洞穴里传出回响。

那声音是从倒数第三个洞穴里传出来的,像是一个人在哭喊,我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没想到面前的洞穴也发了声音……紧接着第一个、第二个也都发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悲鸣声。刹那间,这座昔日的金矿被亡者的吼叫所包围。

依稀间,我记得自己好几次差点一脚踩进了矿洞。我冒着从山脊上坠落的危险,没命似的逃离了岩石地带。跑的时候我想用两只手塞住耳朵,但身体需要两只手来保持平衡,所以我不敢这么做。死灵的悲鸣虽然很恐怖,但从山脊上掉下去也会没命。整个岩石地带回荡着的死灵的哭喊声让我毛骨悚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我回到了山脊下。两条腿就像抽筋了似的不停发抖。我站不稳了,一屁股瘫倒在地。

但现实不容我多做停留,因为我发现连接岩石地带与山道的斜面上还有一个洞穴。可能是刚才走出山道时,豁然开朗带来的刺激使我忽视了它的存在。我爬到了洞穴的旁边,发现这个洞穴和刚才那几个人工开凿的不太一样。这个是自然形成的。山脊上的洞穴是笔直穿凿而成的,眼前的洞穴却是倾斜往左面延伸,更像是动物的巢,但比动物的巢要大一点。洞穴就像一张大嘴,大小足以吞进一头成年的狗。

我开始仔细观察洞穴四周,把注意力投向茂密的杂草丛……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伸手拨开杂草,却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一座长满青苔的石塔赫然矗立在杂草丛中。塔身上有一道倾斜的龟裂,裂痕处刻着以下几个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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