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兰:“那枪炮局呢?你是否在侯久满的身边藏了眼线?!”
“……枪炮局……” 牛子旬嗫嚅支吾着。“吞吞吐吐,胆敢对本大姑藏着掖着!”阿尔萨兰“啪”地拍出手枪,“遵太后懿旨,本大姑有应急射杀三品以下奸官之权!你不正好是个三品么?”
牛子旬扑通跪倒:“大姑息怒,大姑息怒,下官是在枪炮局收了几个好吸食大烟的喽啰,但他们都近不得侯大人身边。”
“此话当真?”
“下官拿脑袋担保。”
阿尔萨兰盯着牛子旬眼睛看了一阵:“看来,那就是另外有人瞒着太后,在打粤局的主意。”牛子旬垂下脑袋,转转眼珠,不语。
“我大清已在多事之秋,可仍有奸贼窝里作乱!着实可恨!”阿尔萨兰拍案收枪,大步离去。牛子旬紧跟其后,诡秘窥视:“敢问大姑,到底出了何事?”
“哼!此事悄然平息了便罢,否则阿尔萨兰定要顺藤捋瓜,都摊到老佛爷面前说话!”牛子旬紧张地看着阿尔萨兰。
茶楼雅间,可言奇怪地看着查理:“查理先生,您怎么会想起请我吃饭?晚生目下很忙。”
查理笑笑:“二少爷,听说你在种烟?”
可言一惊:“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种出来总要卖吧?查理船长帮你卖,怎么样?”
可言:“你是个海盗,我这土药又毋须贩往国外。”
“在中国卖,你也需要一个腿长的吧?比如,你想卖往香港、上海、天津的话。”
可言看看:“你是说,用你的船,帮我通过海路运输?”
查理眯虚着眼睛:“怎么样?”
可言拍桌:“极好!有你的那条船,定然腿长利丰,还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可是我阿爸……”
查理:“正是你的父亲对我讲,要我干点儿别的。他还特别神秘地说了地、盐,还有税的事。”“地、盐、税?”可言不明白。
“地的事没想明白,但盐和税我弄懂了,中国的私盐买卖,利润大得惊人,广东守着大片的盐田,不就像抱着一个个金盆吗?而且,我们用船运盐的同时,还可以在海道上设卡,收取过往商船的税金!”
可言吃惊:“贩私盐?自设税?不行不行,这两样东西乃朝廷命脉,把手伸向盐课、税饷,伸向各层衙门,岂不如同虎口夺食?”
查理不以为然:“又用不着你的手乱伸。只要你默认这件事,查理船长就免费帮你运烟。”
“你是想用我,堵我阿爸的嘴?”
查理:“干嘛是我堵他的嘴,这主意未必不是你父亲故意暗示给我的。当然,我老查理也不得不防他一手。”
可言沉吟一阵,诡笑:“我反正什么都没应承。但是……如若在津、沪、粤、港之间贩运丝、茶、布匹这样的东西,则越多越好。”
查理笑笑:“你和你的父亲一模一样,开价很黑!好,我除了帮你运烟,还运土杂、百货!”可言大喜。送走可言,查理便找阿圭。盐运使司衙门庭院里,阿圭问他:“怎么样,将那猴精的小崽子搞定了?”
查理:“搞定!”
阿圭:“这可是把嘴伸进了我大清的两只金碗,一旦败露,你我纵有18条命,也不够砍的。”
“中国话讲,你都老棺材瓤子了,还怕什么砍头?趁着还坐在盐运使这把椅子上,赶紧地划拉吧。”二人哈哈大笑……
阿圭:“干!反正把那猴精顶在前面,他有块万岁牌和一位皇家大姑保着,他死不了,咱们就死不了!”
这夜,侯久满在房内拿着图纸走,不经意地看到,阿尔萨兰在庭院踱着,并不时朝自己房间看着。侯久满不由自主地往窗边闪了闪。阿尔萨兰向侯久满房间走了几步又停住,迟疑地走向戴刀房间。侯久满看了一阵,在桌边坐下……
戴刀正与赫顿在桌案前各自画图。阿尔萨兰敲了敲门走入,看见赫顿有些难堪。赫顿站起:“夫人有事吗?”
阿尔萨兰迟疑:“我……找他……”
“哦……你们谈。”赫顿看看戴刀,又看看阿尔萨兰,走出门。
戴刀有些紧张地站着:“大福晋……这么晚了……”
阿尔萨兰坐下,拿起图纸看了一阵:“你也怀疑,是我指使人盗了你的图吗?”
戴刀:“不,不不,戴刀想不出大福晋为什么要这样。”
阿尔萨兰:“你告诉那个人,奉旨看顾他的并非只有阿尔萨兰,他的局里恐怕就有暗桩。”
戴刀怔怔:“您为何……不自己告诉大人?”
阿尔萨兰看着戴刀,眼中渐显哀伤:“蚂蚱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畏畏缩缩?”
戴刀轻声道:“阿尔萨兰,蚂蚱清楚你的心里非常非常的苦,你不但奉旨做着极不情愿的事,而且奉旨做着极不情愿的人。”
沉默一阵,阿尔萨兰垂头低问:“蚂蚱哥哥,你真的清楚阿尔萨兰?”戴刀欲言又止,默默看向窗台。窗台上有一盆白菊。阿尔萨兰随戴刀目光看去,走到花盆前,抚着花叶。
“阿尔萨兰,自从你在戴刀的病床前喊出蚂蚱这个名字,戴刀这些日子清楚看到,大人对大福晋……对大福晋和戴刀什么都心知肚明,但侯大人为了枪炮,一切都佯装不知。这,令蚂蚱汗颜。”
阿尔萨兰沉默片刻:“这人越是如此,越令阿尔萨兰永无出头之日。”
戴刀:“大福晋,请回吧。”
阿尔萨兰眼泪盈眶。“……好啦!”她擦擦泪,走到桌边,拿起笔,“戴刀,你也教教我画这枪图吧,说不定哪日,我也像西洋的女子一样,出门做事,或干脆去枪炮局上工,造兵枪,造大炮。”
戴刀:“大福晋,夜确实深了。”
阿尔萨兰执拗地:“不,今晚我偏要画几笔才走。”
戴刀为难:“这……这……”阿尔萨兰故意有些撒娇:“蚂蚱哥哥…… ”戴刀怔怔:“那……那你拿好尺、笔。”
阿尔萨兰坐下:“画哪?……怎么画?”
戴刀犹豫一阵,不得不从背后揽着,把住阿尔萨兰的双手:“在这里画线……”
“砰!”门突然被撞开,玉姑怒目瞪视。戴刀倏然放手站直,满脸通红。阿尔萨兰怔了一下,很快镇定:“何事撞门?”
玉姑:“你们在干吗?!”
阿尔萨兰平静地:“额娘我有事,请戴刀转告老爷。”
“呸!什么额娘!你那老爷的房间离你只有几步之遥,有事不去直讲,何故绕远托人?”
阿尔萨兰:“我与你阿爸,你又不是不知。”
玉姑:“就算你与那人不谐,但你毕竟担着个大福晋的名,你不要脸,可这院子里还有别人!”
阿尔萨兰霍地站起:“谁不要脸?!”
玉姑索性大骂:“你不要脸!你这从雪窝爬进关的女鞑子,不要脸!”
阿尔萨兰“嗖”地从袖中掏出枪:“住口!小蛮婆,敢辱我旗人?你早就欠我一枪!”
玉姑也飞速从靴中出枪:“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你等辱我汉人,辱得还少吗?!”
戴刀挡在中间:“都放下,都放下!你们两个,怎么在自家府里也时刻带枪!”
玉姑又转向戴刀:“戴刀!你也好不要脸!不管过去你与这人是否相识,但你怎么着也不该对那个人忘恩负义!他为了你,差点儿自己把自己打死,你忘了吗?!”
戴刀嗫嚅:“我……我怎么会忘,玉姑妹妹……”
“呸!谁是你的妹妹!”玉姑收枪出门,摇摇晃晃地疾步走向自己房间。
戴刀追着:“玉姑……玉姑……”
玉姑怒道:“别叫我!别弄脏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