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插门?!”阿尔萨兰怒斥,“互相打20个耳贴子!轻一罚十!”木棉与另一女佣相互看看,彼此抽打。阿尔萨兰出盆穿衣。
门外,侯久满听着里边“啪啪”的声音,咕哝:“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进来吧。”阿尔萨兰冷冷道。
侯久满:“门外讲也行。”
“进来!”
侯久满走入:“府里有浴房,为何……”
阿尔萨兰:“你们汉人什么都男女同用,腌臜透顶!何事?”
“今日言儿的事……”
阿尔萨兰打断:“他不是嫌那家的小姐太胖吗?”
侯久满:“我要说的是,言儿所相的小姐,原本是为刀儿预备的,你不该故意让刀儿提前知道。”
“我……什么人在我背后监视、告密?!”
侯久满:“在我侯府,监视、告密又不新鲜。”
“你……”
门被“咚咚”敲响,吴丁贵在门外喊道:“大人!总办大人!小的吴丁贵有要事禀报!”
侯久满连忙开门,烂衫污面的吴丁贵冲入瘫倒:“大事不好了大人!局里的拌药房爆炸,牵带着枪子厂、杆筒厂、棉药厂、镪水厂、淋硝厂、木工厂炸的炸,燃的燃,目下局里一片火海!”侯久满扑通软在地上:“这!这……这是何故……”
吴丁贵:“想必是拌药房的机器超时转动,过热引爆了药料!”
侯久满忽然想起,紧忙起身:“戴、戴刀呢?戴刀如何?!”
“小戴师傅当时恰在拌药房,那里已经炸得尸骨无存!”
侯久满“啊”地一声再次发软,被吴丁贵架住。
阿尔萨兰痛极而呼:“啊—蚂蚱—”
吴丁贵惊异地望着阿尔萨兰……
此时的枪炮局已是一片火海,人车乱奔。
侯久满远远望着,痛心疾首:“刀儿—!刀儿—!这叫我如何向你家爷爷交代啊!”
阿尔萨兰泪汪汪地看着。
“戴大哥—!戴大哥—”妹仔抱着哭喊的玉姑,正良、可言含泪望着火海。
消息很快传到了储秀宫,慈禧惊呼:“什么?粤局炸了?!侯、侯久满呢?”
袁世凯:“回太后,侯总办尚安,正设法挽救粤局。”
慈禧恨恨地:“该杀的!多少万条枪压在粤局,他怎么不一块儿炸死!”
袁世凯偷眼看看慈禧:“电报上讲,那些枪与枪厂还好,只是工匠伤损惨烈,太后与皇上所限定的改枪工期,已无从谈起。”
慈禧:“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下去!”
袁世凯退门,又惶恐跪下:“皇上圣安!皇后娘娘圣安!”光绪和隆裕均充满仇恨地盯着他。
光绪:“袁世凯,你何时又管起枪炮局的事了?!”
袁世凯:“回皇上,微臣会办练兵处,粤局那些待改装的林明敦,划归练兵处调用,总办庆王……”
“滚!”光绪低声喝道。袁世凯垂头蹿逃。
侯久满床前,侯夫人侍候他服药。侯久满说道:“夫人,快把孩儿和那个人叫到花厅。”
“老爷,是不是再过几日……”
“快去,此时不分家,怕是就要抄家了。”
侯夫人叹息一声,擦擦侯久满额上的汗水,快步离去。几个人很快聚在花厅。
桌上摆了三张银票。侯久满说道:“这是三张银票,我儿一人一份。你们或求学,或经商,或办厂,阿爸一概不问,但记着,这银子是要还的。如若阿爸还管着粤局,你等打明年开始,要年年拿出两成利是,助阿爸重振枪炮。”
正良道:“良儿受阿爸、阿妈养育之恩,未尽一分孝敬,怎能再要这银子。”
可言也道:“可言有遗产继承,足以生存,无须再拿。”
“你们没有听懂,阿爸不是给银子养活你们,是让你等牟利回报。”
正良为难地:“良儿……不会,不会经商……”
可言也说:“可言也只会读书。”
侯久满一拍桌子:“这时只会读书了!尔等还是没有听懂,老子是叫你们竭智尽力,全身心于实业、实事,别以为是放你等脱缰撒野,读妖书、入邪教、造反乱世!”妹仔在一旁笑笑。玉姑神情麻木,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次晨,侯久满看着妹仔收拾行装,问道:“妹仔,昨晚你为何只是笑,不发一言?”
“妹仔明白阿爸心思,阿爸是想以生存压力令我等收心务实,不要再整日夸夸其谈,想入非非。”
侯久满叹息:“妹仔,阿爸最舍不得的就是你。知道阿爸为何放你出洋?阿爸看得清楚,除了爱玩,你是我侯府最不愿问政的一人。此番出国,你除了技艺,切记不要学洋人的政治,更不能与孙文、康梁勾连,特别是要看顾好玉姑,切莫让这造反坯子如鱼得水。最好,你俩能行前成婚,有个……有个什么东西坠坠,拴住她的性子。”
妹仔笑道:“阿爸,您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对于婚姻,我与玉姑妹妹全无概念。何况,玉姑对戴大哥还要胜于妹仔一些。”
侯久满一怔:“你说什么?”
妹仔忙道:“请阿爸宽谅,妹仔失言。戴大哥不幸,令阿爸骤然老了许多,妹仔不知如何劝慰。”
侯久满叹道:“是啊,阿爸今年不过46岁,却一下觉得疲惫不堪。”
门被敲了两下,一身素衣,面色苍白的阿尔萨兰推开门,看见侯久满在,说了句:“额娘一会儿再来。”侯久满起身走出:“你们谈。”
阿尔萨兰进门看看书架:“妹仔,额娘想打个商量,你出洋期间,你的这些书,能不能借额娘看看。”
“当然可以,额娘喜欢,全都搬去。”
阿尔萨兰:“还有……还有,你能不能去言儿那里,把他讲的那本什么神书,也借来。”
妹仔:“什么神书,那不过是本鼓吹无政府、无家庭、无伦常的小册子,妹仔替您要来就是。”
“在这府里,额娘也就能和你说说话,你却走了。要是额娘也能出洋看看就好了。”阿尔萨兰叹道。
妹仔笑笑:“额娘,您想拿什么书自己拿,妹仔有事出去一下。”说罢,妹仔戴上副墨镜,匆匆走出。阿尔萨兰惊奇地看着他。
妹仔刚出门,面色悲凉的玉姑,恰好遇见他:“妹仔,你去哪?”
妹仔笑着指指外面:“快走了,出去玩玩。”
玉姑:“这几日你总是鬼鬼祟祟,也不带着我。”
妹仔:“你若是觉得心绪好些了,就同我一块儿。”
玉姑怏怏道:“不,我走不动。”
妹仔边往外走,边扬手:“开饭时不必等妹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