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基本观点
并非所有的意外都能带来惊喜。
数字时代的革命者依然相信曾经的理想,那些人性中最美好的信念曾激励我们努力地工作。如果我们能让更多的人相信这些信念,并且我们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那么最终的结果肯定会是好的。
互联网的迅速崛起是十分反常的,因为它设计之初的核心理念已经被另一个理念所取代,即互联网作为一个整体已经重获新生,它正在转变成一个超然的存在。
在这种反常的新理念影响下,网络设计里的“人”不见了,20世纪90年代时那种开放的网络风气也不见了,大家都开始玩匿名,玩“隐身”。这种倒退助长了虐待狂们的士气,但它最大的反作用,在于降低了普通人在网络中的地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现象,部分是因为在网络的第一次演进过程中,人们的义务劳动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但当大家纷纷开始利用网络赚钱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在不涉及金钱的时候,网络上的内容和文化发展得更好。
Google的理念是要把广告和搜索联系起来,但它的做法独辟蹊径,采取了一种含蓄的方式,并没有把广告做得很直白。早期的互联网充满了能量,并且带有很强烈的个人色彩。人们建立的个人“主页”风格各异,而且很“奇怪”。那个时候的互联网堪称百花齐放。
商人们自然也想利用互联网来卖广告(至少他们想在互联网上寻找商机,并希望有朝一日能和Google竞争),他们觉得互联网没有缺点,他们贪婪地认为:只要我想干,就一定能成。反过来看Google,它抓住了数字技术的本质,找到了一块永远属于自己的细分市场,最终建立了一套让人和广告和谐共处的数字化系统(它的地位就像MIDI一样不可撼动)。Google是“网络效应”(network effect)在数字化技术中得以成功应用的典范,系统中的所有元素(每一台电脑、每一个人、每一比特信息)都毫无保留地服从于同一个标准,大家都汇聚在同一个节点上。
与MIDI不同的是,Google神秘的软件标准并没有被某一个人全部掌握,而是蕴藏在其计算机“云”中。
“云”(Cloud)泛指互联网上所有可以调动的庞大的计算资源(computing resource),并不是存在于某一特定位置的单个实体。Google、微软、IBM,以及许多政府机构共同组成了“计算云”(computing clouds)。任何想在互联网上做广告的人都必须使用“云”,否则就只能被晾在一边,被归入弱小而又不入流的子文化中去,就好像数字音乐人要想在数字时代生存,就必须使用MIDI一样。在Google的例子中,它虽然形成了垄断,但从外表上看并没有那么明显。(有时候,被固化了的数字细分市场会被某一家公司独占,有时候又不是。尽管商业目的各不相同,但这个规律在其他例子中也是一样。)
在Google所掌握的细分市场中只能有一家公司存在,所以它的大多数竞争对手都赚不到钱。像Facebook这样的网络巨头已经用它自己的商业模式改变了行业文化,但到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它在商业上还没能取得任何成就。
Facebook上确实有广告,而且也在进行着其他多种商业尝试,但到目前为止,它只赚了一点小钱,并没能赢利。其他Web 20公司也是一样。在一切东西都被数字化了的情况下,网络效应会被加强,新入行的公司想靠广告赢利都很难,因为Google掌控着一个关键的细分市场(广告交换市场)。同样的,想和eBay或者Cragslist竞争也很难。数字化网络结构会形成天然的垄断,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更多的人反对“智域”(noosphere)这个旨在集中互联网上所有人智慧的概念。
在我看来,本来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实现商业上的成功,但最后都被搞砸了。人们自发的行为中才真正蕴藏着商机,我最反感的就是“电脑万能人无能”这种思想。
有了巨额投资的支持,许多年轻人都跑到互联网上来创业,他们复制出了一个又一个Facebook,商业利益的驱使又让各种设计雷同的博客变得到处都是。这些设计都从某种程度上鼓励人们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比如匿名评论),大家已经不再像网络刚刚兴起时那样外向了。
由于人在网上是匿名的,所以各种创意都没有了源头,商业聚合和抓取网站会把各种匿名的创意碎片作为自己的产品,并对其进行炒作,人们已经无法知道这些创意的真正来源。
网络极权主义者的出现
最近有一种网络文化很流行,其影响力盖过了其他网络文化。它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但我有时把推崇这种文化的人称做“网络极权主义者”(cybernetic totalist),或者“数字极权主义者”。
网络极权主义者包括以下一些人:开源文化界/创意共享界人士、人工智能界人士、Web 20圈内人士、反文件共享人士等。这些人分布在世界各地数字文化起源的地方,但他们心中的圣地是硅谷。他们最喜欢的博客是Boing Boing、TechCrunch和Slashdot,《连线》杂志则是他们的红宝书。
显然我有些以偏概全了,上面列举的所有人并非都是我批判的对象。实际上问题并没出在这些技术专家们的心里,有很多人在使用网络极权主义者推销的工具,我所担心的群体思考问题(groupthink problem)都出在这些用户身上。
现在的数字文化最核心的弊端,在于它彻底切断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使得整个网络成了一盘散沙。尽管网络本身只是载体,并没有太多实质内容,但人们却开始更多地关注网络概念,忽视了被互联网连接起来的真实的人——而只有人才能创造有意义的内容。
在列举网络极权主义者时,我并不是在泛泛地说遥不可及的“某某某”。我的挚友、导师、学生、同事、驴友,他们都属于那个群体。我的许多朋友不同意我的观点,但令我高兴的是,我可以和他们畅所欲言,同时大家还能是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