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遮天蔽日,藤蔓纠结缠绕,明明是阳光普照的晴天,原始丛林里却阴暗潮湿、雾气蒸腾,那些墨绿的植被绿得发腥,束缚着前行的步伐让人讨厌。五连以单纵队行军,一个前卫排在前头挥舞砍刀开道,A排就跟在前卫排后头。
“密斯黄,到底是多少里路?”宝七有些焦躁。天刚亮就上了路,快中午了还没走到。
黄任羽又拿出地图仔细量了量:“是十公里,就要到了。”
宝七抹一把汗:“你莫拿弟兄们开玩笑噻,你说几多次要到了。”
费卯:“黄大中尉用的这招叫望梅止渴,咱们这些粗人就只有听忽悠的份了。”
“安静!”杜克一挥手,大伙站住。前卫排在前头已经不走了,好像是有情况。
“跟我上去,”杜克点下岳昆仑,“其他人原地待命。”
“我也去。”黄任羽说。
杜克没有反对,黄任羽是情报官兼观察员,他在尽他的职责。杜克三人猫着腰摸到五连长身边,他正和前卫排排长趴在一个大林空边缘观察。五连长在新平洋和临干萨坎没捞着仗打,一腔血气憋得胸闷,一路上都亲自带前卫排在前面搜索。
“什么情况?”杜克轻声问。
五连长的下巴朝前方林空指下。
这是个大林空,阳光无遮无挡地直泻而下,目测距离东西长600余米、宽100米余米,地上只有草本植物和灌木这类低矮的植被。丛林中的林空一般是因为地面是岩石而形成,岩石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土壤覆盖,蓄不住水,也扎不进树根,所以不能生长高大的植物。这里离大龙河已经很近了,林空那边的缓坡后面河水声隐约可闻。
“你看出什么没有?”杜克低声问岳昆仑。他信任岳昆仑的观察能力,这也是他带岳昆仑上来的原因。如果在巅峰时期,他会信任自己的眼睛和经验,但他的身体和年龄都已经过了黄金时期,再加上曾经的酗酒,他的观察力和注意力都大打折扣。这些细微的差异在平常人身上可以忽略,但对顶尖的狙击手来说,这些细微差异就是天壤之别,足以决定生死。
岳昆仑没回答,还在凝神观察判断——林空里的植被还是自然状态,没有折断和翻转情况;四下里很静,鸟叫虫鸣,甚至是阔叶的滴水声都清晰在耳。一切都很自然。
岳昆仑摇摇头:“没发现异常……我感觉很不好,绕路过去吧。”
边上的五连长看岳昆仑一眼。岳昆仑的判断是基于直觉,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对潜在危险的直觉十有八九都是准确的,但五连长不相信。
五连长向前卫排的排长挥下手:“全排散成警戒队形穿过去。”
“等等。”杜克制止,“我的狙击手说前面可能有危险,我们应该绕过这个林空。”
“可能有危险……”五连长的表情有些不屑,“打仗什么时候都有危险。走林空能省不少时间,我们要尽快赶到河边。”出发前关于大龙河西岸只有有小股日缅混合分队的通报给了他错误的判断。
“你应该考虑杜克排长的建议。”黄任羽也在边上劝。
“我会对自己的连队负责。”五连长把目光转向排长,“执行命令!”他太急切了,急切地准备一展拳脚,急切地渴望报仇立功。
一个排的人撒了出去,杜克无法改变,只能向后方猛打手势,示意A排整排压上,掩护进入林空的前卫排。他此时只希望岳昆仑的直觉是错的。
前卫排排长带着全排人呈扇形慢慢进入林空南半部。岳昆仑眼盯着队伍一米一米地推进,危险的预感更加强烈,握枪的手潮出了汗。边上的一根枪管抖得厉害,岳昆仑侧头看一眼,难怪枪抖,黄任羽的身体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手指死死地扣住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