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在百岁宫五百罗汉堂,寻找前身(1)

九华街所在,是群山环绕的盆地。在这里,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走在向上的路上。

在九华街遥望东崖摩空岭危崖绝壁上的百岁宫,凌空矗立,雄险壮观。百岁宫形体活泼自由,一组白墙红瓦的古建筑耸立在陡峭的山崖上,犹如一座小小的城堡。有建筑学家把它比作欧洲的朗香教堂。据说朗香教堂从外表看起来,像一双合拢的手、浮水的鸭子、一艘航空母舰、一种修女的帽子、攀肩并立的两个修士,仔细看又都不是。这种似与不似之间的美,这种最大限度地陌生化的处理方式,成为朗香教堂最吸引人之处。百岁宫是什么样子呢?

乘地表缆车来到山上,到观景台远望仰天卧佛。眼前出现了“山是佛,佛是山”的壮丽景观,令人叹为观止。身边游客纷纷拍照留念之际,我们穿越人群,寻路向左,朝百岁宫走去。山路两侧,古松崔嵬,风一吹,身上的汗全消失了。

曲折而行,不一会儿,来到飞来观音峰,进门随喜。飞来观音峰殿堂内所供的观音菩萨与众不同,是依山岩而雕刻的浮雕观音菩萨像,身躯高大,神态安祥,襟带飘扬,如乘风而至,故有“飞来观音”之称。殿门额上嵌有“悦来”二字,故又称“悦来观音”。摩崖石刻观音像旁的《石佛偈》,字迹依然隐约可见:“ 是石非佛,佛由石成;是佛非石,石由佛灵;石耶佛耶,谁假谁真 ”从方才目睹的仰天卧佛,到眼前的摩崖观音,再次感觉九华山真是灵山。

继续前行,山路的外侧出现了粗大的铁索护栏,上面挂满了锁,一个挤一个,一个锁一个,密密麻麻,颇为壮观。凑近了看,凡是刻着男女两人的名字的,是情人锁;刻着人的名字与心愿的,叫祈愿锁。新锁金光闪闪,旧锁锈迹斑驳。南泉说:“十年前,我第一次来九华时,买过一把锁,锁在这里。”我与南溪劝他找一找,看看能否找到那把锁。南泉笑着摇摇头,兀自走到前面去了。

看来,南泉心头上的那把锁,已锁不住他的心。

绕过山岭,眼前一片豁亮。一片纵长的小广场,正对的便是百岁宫的入口。四坡的红瓦屋顶下面,是一整片雪白的墙,只在南侧下角开一民居式入口。入口处精雕细琢,体现了徽州民居建筑的朴素与精致。

百岁宫,旧称摘星庵,今称万年禅寺,是明代海玉无瑕禅师修行之所。无瑕禅师圆寂后,坐缸三年,留下肉身。崇祯皇帝闻知后,勅封为“应身菩萨”。无瑕禅师肉身,一直供在寺中大殿内。

大殿里佛香四溢。僧人们各自搭衣,肃然而立。看来一场佛事即将开始。我们随在人群后面,对无瑕禅师的肉身顶礼三拜。此时,法鼓敲响了,有僧人起腔,唱起《炉香赞》。有几位香客,站在无瑕禅师肉身正前方的拜垫前,随着僧众的念唱,伏身起身,不停跪拜。

大殿右侧有一间房子,很空旷,我们进去稍歇。走进来,看到墙上贴着“食存五观”字样,才知此处是斋堂。

“什么是食存五观?”南溪问。“吃饭时,应从五个方面观照自己的心。概括地说,要珍惜眼前的一粥一饭,要存感恩之心,要有节制、不可暴饮暴食,不要挑剔食物的味道,要把吃饭当作帮助修行的良药。”我略解说。“要在佛家吃一顿饭,真不容易。”他发出一声感叹。

斋堂朝向山野的一面墙壁上,开着几个小窗户。我走过去,望窗外的风景。窗户之外,即是悬崖。这陡直的悬崖,对九华山的猴子来说,不算什么。山中青黄不接时,它们经常三五成群地从这个小窗户里跳进来,偷饭吃。

此时,山间云雾弥漫。可能不一会儿,就会有一缕白云从窗户探头飘进斋堂来。稍微歇息了一会儿,我们没有等那缕白云飘来,转身离开斋堂。大殿里,僧众们梵唱悠然,佛事仍在进行。

殿内俨然佛界,殿外依旧人间。步出大殿,天蓝云白,阳光灿烂。刚才看到的一副对联耐人寻味:“休抛世谛求真谛,须识凡心即佛心。”说得清楚明白,佛法就在世间,殿里殿外是没有分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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