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见是惠珊来了,忙停下手中的活儿请她进客厅里坐。惠珊坐在椅子上,伟民坐在对面,素馨给他们二人沏好了茶,然后偎依在伟民的身旁。虽然没有亲昵的动作和言语,那股如胶似漆的劲头还是显露无遗。惠珊说,现在谈情说爱的男女们都以你们二人为榜样呢,动辄便是诸如此类的言语:想想人家伟民和素馨,倘若我也能够邂逅那样一段情缘,此生无憾矣!
哈哈哈。
伟民和素馨相视而笑。无尽缠绵。
说笑了一阵子,惠珊便要起身告辞了,她把此行带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桂顺斋的点心和两本英文小说,是带给素馨的。几份报刊杂志,是给伟民的,还有伟民父亲写的一封信和母亲给的一些钱。
伟民打开信读起来,无非是说让他不要总是窝在屋子里不出门,有空多出去走走,当然最好是去自家的公司里看看,还有,母亲最近有些想念他,希望他回家住几天。
素馨起身送惠珊出门,惠珊便又让她带着在小园中绕了一圈。看到栽种的多是些芍药百合之类,文竹细弱地在窗台上迎风摆动,几株牡丹茎杆还算粗壮,却还未有花蕾。惠珊对素馨说,你这小园美是美,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太过柔弱了,尽是些经不起风雨的花儿,不如种几株葵花吧,看起来会更有力量呢,下次来我给你带些种子。
那就先谢过了。素馨说。
过了几日惠珊又来访,她叫素馨到近前,轻轻摊开手掌,果然是几粒葵花的种子。粒粒饱满修长,黑白相间的条纹似涂了油彩般闪亮。惠珊说,这可是名贵的品种,无论观赏还是食用都属上乘,我向朋友讲了半天才讨来这几颗,现在就与你去外面种下了吧。
留伟民一个人在屋子里翻看着报纸,她二人抓了把铁铲走了出来。小园中早以被各色的花花草草占了个滴水不漏,似乎没什么空地了,寻来寻去在门口处找到一小片泥土尚未被占领。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小雨,此时泥土还潮湿得很,只需翻开浅浅的一层,将种子撒进去,再覆上一层用手捏碎的细土便可以了。
惠珊说,这块空地刚好一整天都能照见阳光,倒像是特意为它们留的呢。这般暖和湿润的天气,只需十天吧,或许用不了十天便能够发芽了。
整置完毕,两个人一起拍着手上的泥土站起身来。因是面对面站着,目光不可避免地交织在了一起,都呆住了。该说点什么呢?一开口,不免又是关于屋子里的那个男子,关于爱,关于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时至今日,这样的话题还有必要吗?
惠珊跺跺脚,抖掉鞋子上的泥土,开口道,素馨,我可能不久就要回英国去了,接着读博士的课程。
本以为素馨也闲聊些什么,谁知她却没有答语。惠珊接着自言自语似的道,现今早已不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代,多读些书,多学些本领,总归是件好事。
素馨眼波流转,凄凄地道,惠珊,对不起。
这一次轮到惠珊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该面对的话题总还是要面对,纵是千躲万闪也依然避不开。若是一日不把这话讲得清楚明白,大家心里都是有些芒刺在隐秘生长的。
其实倒也不必,感情这种东西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又复杂,只要你明白,感情的事情是不能以对错来衡量的,便可以释然了。想当初,他和我一直交往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是缘分,而后来他因见了你一面便决然要与你共度此生,这也是缘分。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开他,但总有一天会的,我相信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便不是你的,无须强求。这次我去了英国,便不打算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