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外甥我也见过,年不过十五,精灵跳脱,聪明外露。可爱固然是可爱,那也不至于天天陪着哄着啊!那哥们儿的媳妇带着笑意又无奈地说:这不是正月嘛。
●北京还有“戴俩帽子死舅舅”的说法,我实在查不着出处。不过这个说法可能流传不广,要不那些鬼机灵的小孩无论在一年间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拿着两个帽子,去找舅舅换吃换喝换玩具——除了像我这样不趁舅舅的小孩。
我一个朋友生性开朗且善言谈,有时候我晚饭时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把他拉来,一起喝喝小酒,聊聊大天儿。但是最近他天天晚上不着家,每次我想约他吃饭聊天都不能如愿。他媳妇一接电话就用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说:陪外甥玩去了。或者:请外甥吃饭去了。
他的小外甥我也见过,年不过十五,精灵跳脱,聪明外露。可爱固然是可爱,那也不至于天天陪着哄着啊!那哥们儿的媳妇带着笑意又无奈地说:这不是正月嘛。
原来如此,哈哈,现在的孩子啊,真鬼。
不过,“正月剃头死舅舅”这种旧时民俗禁忌,在现在还会有这么深的影响么?我那哥们儿见识甚高,学问甚好,不至于把自己的安危全系在这个半大小子的头发上——还是半寸多长,傲然挺立,粗黑油亮,且老不洗的头发。估计也就是借此加强甥舅俩的感情,故意被那孩子敲诈。
又想起年前听来的一个真实笑话,某同事的小侄有三个舅舅,每到年初,必肥吃肥喝一个月。第一次是在某年农历十二月,他对舅舅们说:谁要给我出剃头钱,我就现在去理个发。要不然的话,就只能等到正月了。舅舅们则高高兴兴地“吃亏”,争先恐后地奉上银两。有了第一次的成功,以后就顺顺当当地轻车熟路了。于是舅舅们在整个一个正月里,都被他不停地敲诈。
玩笑归玩笑,正月里坚持不剃头的还是大有人在的。“正月不剃头”似乎已经完全从迷信变成了风俗。以至于我正月去理发店理发,每次屋里都冷冷清清。那个外地的小理发员还在不停地解释:“正月剃头死舅舅,咱们这是剪头,没事,不死。”
看来娘家人在家庭当中的地位还是挺重的啊,我另一个朋友就说:我要剃,我妈死活不让。
让人不能剃头肯定被人恨,还要随时担惊受怕,还要随时被敲诈一笔。舅舅啊舅舅,您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一种地方方志上,我们可以查到:“民间以剃发之故思及旧君,故曰‘思旧’。相沿既久,遂误作‘死舅’。”敢情这还和清朝入关时的剃发政策相关。所谓“留发不留头”,所以汉人老百姓在一年之始的正月,故意不剃头以“思旧”。然而历史在融合中前行,民众的执著有时显得可笑;君不见二百八十年之后,辛亥革命时革命军给老百姓剪辫子的困难,并不亚于清朝入关时的留辫子。在这二百八十年之间,不同的民族习俗和文化思想都水乳交融,“思旧”就失去了赖以存在的文化心理基础,于是,谐音讹传为“死舅”。舅舅同志就凭空担当了不少的风险。
然而这种说法也不是绝对权威,在反抗“留发不留头”最激烈的南方,民俗却是另一种说法:因为正月原本就政月,为避秦始皇嬴政的讳,才改称为正月。正月既然和皇帝有关,所以正月“剃头”似乎对皇帝不敬。而提出“留发不留头”的东北满族人正月也不剃头,也认为“正月里剃头死舅舅”。
看来,舅舅是被一个被改装以假托故国之思的风俗害得哭笑不得。
北京还有“戴俩帽子死舅舅”的说法,我实在查不着出处。不过这个说法可能流传不广,要不那些鬼机灵的小孩无论在一年间的什么时候,都可以拿着两个帽子,去找舅舅换吃换喝换玩具——除了像我这样不趁舅舅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