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我只承认二环以内是北京城,约会于小可可能是因为,如果勾搭上一个北京的土着果儿,也许可以稍微融入一点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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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前的一天,我和于小可又约了一道,我按照约定的地址来国子监南边的一条胡同里。那天的天黑得特别早,但在夜空竟然也能清晰看到蓝天和白云,非常诡异。路两边都是平房,清凉的晚风微微吹过,让人心旷神怡。我路过一个大门紧闭,牌匾写着某某王府的大院,还有几个别有情调的咖啡馆和杂货铺,胡同里没有汽车来往,虽然不时有几辆自行车响着清脆的铃声从身后经过,一下子把刚才那个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大都市甩到了身后。
我穿着风衣,走过幽深的胡同,风吹着我的头发和风衣飘扬,让我有种古代侠客的感觉。
我问了几个人四十六号在哪儿,他们都说不知道。路过了几个门牌上写着某某国家机械厂以后,我看到了我们约的那家创意工厂。那像是一个小型的798,门口有个咖啡厅,灰色的小楼,二楼是露台,打着太阳伞;右边几家是餐厅,写着云南菜,湘菜;再往里面又有一个咖啡厅和剧院,都是根据旧的厂房改造的,那种五六十年代的旧工厂,在墙壁上涂鸦,把密闭的墙壁改成透明的玻璃,配以各种带有所谓小资品味的名称,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那些灰白的砖墙,苏式的高大厂房,无人打理倚墙疯长的植物,懒洋洋地带有一种质朴有真实的艺术感,也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住过的小城的工厂,一模一样的造型。
于小可来的时候,我正在用相机咔嚓咔嚓偷拍了不少照片,以备以后模仿和参考。她领着我去登记入场,这个活动是一个艺术节,先是酒会,形形色色的艺术青年像是在举行一场奇装异服秀和发型秀,我在人群中搜索有没有美女或者我认识的人。
我们坐下来,问一个老外要了杯饮料,和她坐下来闲聊。
接着是诗歌朗诵会,一个挪威的长得像维京海盗的高大女白人充满激情甚至可以说是杀气腾腾地朗诵了一个号称“挪威的王维”的田园诗。
朗诵完毕,主持人大段而啰唆地介绍了这个诗人,先是说他得了一大串什么奖,每一句还要翻译成英语给在场外国人听,然后介绍该诗人每天在自己的果园耕耘,从来也没离开那个北欧小镇,摘果子摘累了就写点诗……
“要我来翻译,就一句,”我对于小可说,“就说他很牛逼就完了。”
“天下谁人不装逼。”于小可说,“知道什么叫专家吗?”
“装成家了就是专家,那再高一级就是庄子。”
接着是号称中国首部地下摇滚电影,真实而生动地反映了摇滚圈生活的好作品,我们喝着免费的酒看着。
总结起来,这个电影讲的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大意是一个姑娘甲在一次酒吧里百般挑逗某摇滚乐手乙,然后去洗手间的时候,可能是乙也喜欢看卫慧的《上海宝贝》,以为甲想和他在厕所上演激情性爱,于是悄然尾随至女厕所。
而一个女研究生丙因为上厕所没有插门,结果被乙误以为是甲而霸王硬上弓,甲在隔壁听得心惊肉跳良心不安反复挣扎,但是还是选择了沉默。
丙为了顾及面子也没有报案,而是选择了自杀,女研究生的妹妹丁则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变成拉拉,和甲成了一对,并又成功勾引了乙,最后将乙阉了并嫁祸给那个看见罪恶没有挺身而出见义勇为的甲,一箭双雕,足可以谱写了一部新时代的《基督山伯爵》,可歌可泣。用前一阵子流行的总结词可以是,一次上厕所不插门引发的血案。
“简直是丑化摇滚圈的力作,”影片结束的时候,我抱怨到,“我加入了一个摇滚足球队,他们的生活根本不是这样的。”
“也太小看我公安机关的办事能力了,被强奸了还不报警,非要自己解决,又不是拍武侠片。”她也有点愤怒了。
这时候主创人员上台和观众交流,我一边虚伪地随便鼓了下掌,一边说:“不过,这种片就是用来找自信的,我家里就有一堆小妮Z,K爱淘的书,越看越有自信,每次我写东西写不下去就翻出来看看,马上就来了灵感和动力,比吸海洛因都管用。”
“回头也借给我吸吸,让我长点自信。”
“没问题,保管你灵感泉涌。”
活动还没结束,我们就逃离了,我们来到南锣鼓巷找了个餐厅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批评各种文学作品,没有什么比同仇敌忾地鄙视一个敌人更拉近距离了。我们俩像两个秘密聚会的克格勃一样,我叼着一根烟像个发牢骚的退休老干部,什么人都看不上,她则伶牙俐齿用她AK47的嘴巴,各种文学豆腐渣作品在我们的推土机下,轰然倒塌狼藉一片。
但我注意了很奇怪的一点,我问她:“奇怪的是你从来不聊自己,为什么?”
“我没有什么可聊的,”她说,“一片空白。”
我们偶然才提到一点关于恋爱的往事,她说:“我从不追男生,特别能撑着。”
“那太遗憾了,我也从来不主动追女生。”我嘴上说着,心里想这个女生不好对付,难以速战速决。
聊到写作,她也问我了一个问题:“现在的青春小说有哪些?明X溪的纯爱系列,郭X明的忧伤系列,韩H的牢骚系列,还有什么?”
“饶雪M的青春痛经系列。”我努努嘴说。
“疼痛。”她狠狠地白了我一眼,黑眼球半天都没见回到眼窝。
“青春疼痛那不就是痛经?”我反问到,“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写小说了吧,与其让小妮Z和K爱淘毒害,不如让我来毒害。”
“你让我想起毛主席的着名文章--《表扬与自我表扬》。”
告别的时候,我告诉她我要去寻找一个美好的南方了,她则表示和我相见恨晚,不然我们好好聊上几天,说下次回北京一定要找她玩。我心里邪恶地想,那你等着吧,等我再回北京再收拾你。我们约好了下次见面我们要筹备成立一个“反装逼委员会”,专门打击骗钱的文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