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我和李白的相识(2)

四十分钟后,正当我濒临绝望时,电话回过来了,一个极度慵懒的男声在电话那边问:“谁打我电话?”

“哦,是我,是我,抱歉打扰你,我是那个要租你房子的人,我到北京了,我现在就在你的小区门口。”

“呃——,哦,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应该明天到吗?”

“不不不,是今天,是今天到。”

“是今天吗?”

这什么人啊?我举着电话,努力地说服着自己,“真的是今天。”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一句:“你等着。”咔嚓,电话挂了。

两个小时。我又等了两个小时。困意大涌,辛苦一夜才积累起来的斗志消失殆尽,最后我坐在我的旅行包上,靠着墙角,蜷缩着身子,在北京初春的阳光下沉沉睡去。我竟然还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牵着那个负心人的手在柳絮中飞翔,那个该死的他则在地上狂奔,哭喊着她的名字,我冲着他说,你死了这颗心吧,我得意地笑着,眼看就要和她飞到天边了,忽然发现她的脚上竟然拴了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正拽在那个男人的手里,男人扯了扯绳子,她竟然又要飞回去了,我说你别走啊陈影,我爱你,我爱你啊,陈影,可是她看上去就像一个平面的人,一个纸做的人,轻飘飘地在风中离我越来越远。我努力地朝她飞起去,想离她更近一些,我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哭得呼天喊地,眼看就要抓住她时,那个男人猛地一扯绳子,她竟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突然便离我远去了。我心如死灰,如同一只中弹的小鸟一般,从空中狂坠下来,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我知道我完蛋了,我马上就要被摔死了,但我不想控制自己,死就死吧,如果没有她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就让我死吧,我去死吧,猛然间有股力量凌空推了我一把,我“啊”的一声大叫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满面泪痕。过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眼前站了一个人,他完全挡住了我的阳光,我直愣愣地看着他,他叼着烟,懒洋洋地说:“做梦啊?吃错药了。”说罢,他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再顺手拎上我屁股下的那个旅行包,哐当哐当的,就向前走去。我一愣,赶紧擦了脸上的泪痕,哦,我是在北京,我是在租房子,哦,那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就是我的“未来“?

上楼梯的时候,我打量着他,他不说话,我便也不好张嘴。这人留着披肩的长发,头顶扎了一个发鬏,一件蓝黑色的朋克皮衣,一条到处都是破洞的牛仔裤,穿了一双高跟的马靴,整个人极其瘦削,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朋克青年?我皱着眉头心想,八成是。上了六楼后,他掏出钥匙来,打开了其中的一扇门,推门进去,站定了。这是一套一居室的小房子,但厕所、厨房和阳台都很齐全,只是有点脏乱,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挂在墙角的电视机,全黑色的窗帘,墙上贴了几张电影海报,书架上稀稀拉拉的两排书,墙角放了一台CD机和两个小音响,靠床的墙上装了两排CD架,密密麻麻地放满了两排。他晃晃悠悠地朝我转过身来,我看了看他,估计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头发的鬓角留得很长,整个人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味道,我指的漫不经心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好像总在睡觉,像在看你,又不像在看你。他冲我说:“怎么样?”我上前走了两步,在CD架前站住了,卡百利,邦乔维,U2,山羊皮,绿洲,收音机头,红辣椒,威猛,披头士,绿日,大门,间或也穿插一点唐朝、黑豹、崔健什么的,简直就是中外摇滚乐队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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