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三月(2)

冯微微愣了一下:“你就是小孙?”她还以为廖南斐只找女秘书呢。

小孙带了一箱的饭菜,都还是热的,一看就是临时跑去饭店订的餐。冯微微打开招呼同事一起吃。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边吃一边恭维冯微微:“冯总监,你的命真好。人这么漂亮,又有能力,还嫁了一个这么完美的老公,饭菜送到手里,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冯微微没怎么吃饭,喝了几口鸡蓉粥就不吃了。这时看着她们大快朵颐的样子微微一笑:“你们羡慕我,我还羡慕你们呢。只要年轻,你就能战胜一切金钱权势地位。”

女孩们吃了好东西自然嘴甜,纷纷嚷道:“冯总监你才不老,换了我们到了你这个年纪,肯定都是黄脸婆了。你看起来又漂亮又优雅又自信,不知道多少男同事把你当做心目中的女神来崇拜呢。”

冯微微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她的确羡慕她们。吹弹可破的肌肤,再怎么熬夜也不会有皱纹和坏气色。充满激情的身体,彻夜不眠第二天照样精神抖擞。她不行。自从过了三十岁,她就明白,她无法跟那些整日里莺声燕语围绕在廖南斐身边的年轻女孩相比了。

女人过了三十岁,简直是一个灾难。不管她二十岁的时候多么美丽多么惹人喜爱,不管她曾经多么自信多么骄傲,一到了三十,一切都戛然而止。

下午,她拖着还隐隐作痛的胃参加了高层会议。这是一个关于调整明年工作方向和目标的会议,让她听出了一身冷汗。职场女人就是这么悲惨,没人会拿你当女人。没人会因为你的皮肤你的目光你的手指而对你心存仁慈。回到办公室,她脸色苍白。过了一会儿,助理晓猫敲门进来:“冯总监,我已经通知林经理他们要开会了。”

冯微微按住胃部,抬头看着晓猫。这就是让她憎恨的二十岁的女孩。她心情恶劣,沉着脸说:“谁让你擅作主张的?到底你是总监还是我是总监?”

晓猫站在门口脸涨得通红。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冯微微都会称赞她几句。冯微微继续看着她说:“不要以为年轻就理所应当得到一切。用年轻的资本换来的,等你老了,一切都会失去。”

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训,晓猫回到座位上暗自垂泪。没人可倾诉,她只能跑到网上又写了篇微博宣泄了一番。

冯微微正在给她的经理们开着会,带着新鲜泪痕的晓猫敲开了门,说有人找冯总监。冯微微皱着眉头说:“没看我正忙吗?让他等一会儿。”

“我说了。可是她……”晓猫结结巴巴没说完,就被一双手推开了。来访者出现在几个人的面前,冯微微略感意外。这个女人她不认识。

“你就是冯微微吧?”来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脸上的妆容细致周到,满脸都是肆无忌惮的年轻。

冯微微抿抿嘴:“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是私人问题,请你等我下班。如果是工作问题——我猜你也不会跟我有工作交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请你先跟我的助理预约。”

女孩说:“我等不及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等不及了。他需要一个父亲。所以,你赶紧去跟南斐离婚,我要跟他结婚。”

冯微微被气笑了:“你说你怀了廖南斐的孩子?”

女孩说:“南斐说了,只要我能给他生一个孩子,他就跟我白头到老。谁叫你是只不下蛋的母鸡?不会下蛋还占着茅坑不肯让,你以为他还爱你?他还会回心转意?别做梦了,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脸上光剩下皮了,哪个男人还能对你有兴趣?”

冯微微半仰着脑袋打量她:“既然你这么自信,你怎么不去找廖南斐?找我是没用的,离婚协议他不肯签字我也没有办法。”

女孩一下子沉不住气了:“不可能!他说了要跟我在一起的。要不是你这个老妖婆缠着他,我们都已经在海南度蜜月了。”

冯微微不想跟她磨嘴皮子:“晓猫,以后这种阿猫阿狗的别放进来了。公司的保安怎么做的?等会儿你把李威给我叫进来,我问问现在安保系统都在吃什么闲饭!”

晓猫领命,手刚放到女孩的胳膊上,她就一声大喊:“我是孕妇!你别碰我!流产了我跟你拼命!”晓猫一哆嗦,手赶紧缩了回来。

冯微微拿过桌子上的电话,拨了安保部的内线:“李威,你给我过来!”

李威带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过来,依然也是拿这个女孩没有办法。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很懂得她肚子里筹码的重要性,虽然她现在小腹平坦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谁都不敢对她来硬的。冯微微气得脑袋隐隐作痛,似乎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眼看着底下的几个经理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估计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站了起来,走到女孩的面前。她个子比较高,跟面前这个穿着平底鞋的女孩一比,她显得太盛势凌人了。

“你说你怀了廖南斐的孩子?空口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怀孕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怀的不是哪个街头小混混的孩子而是廖南斐的?说实话,你是这个月第五个找我这么说的女孩了。我了解,你年轻,漂亮,这样的女孩最容易犯错误了。为什么呢?因为你比别人年轻漂亮就该得到更多,哪怕是不劳而获的?哪怕是不择手段的?廖南斐没什么好的,就是有了点臭钱,可就是这么点臭钱,不知道为他招惹了多少麻烦,多少莫须有的风流债。对你前面来找我的四个姑娘,我带她们中间的三个去医院查孕酮,三个都是假怀孕。还有一个,廖南斐跟我说他根本没有见过。小姑娘,你这么年轻,干点什么不好呢?招摇撞骗还这么情真意切的,得带坏多少小姑娘啊。”

女孩一手护着肚子,眼睛颇为警惕地盯着她看:“我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还是……”

“还是处女,对么?”冯微微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哪个女孩不是从处女过来的?处女怀孕一定就是他的?你这是什么逻辑?”

女孩有些急眼了:“不信你打电话问他!我只跟他一个人睡过!”

“什么睡不睡的!”冯微微疾言厉色,“这里是全中国最大的通信技术公司,不是你们村头的土炕也不是你们夜总会的包间!李威,还等什么,等我打120吗!”

李威赶紧招呼手下人,三个壮汉一个抓手一个抓脚另一个抓着她的腰,合伙把她抬走了。女孩在三个男人的手上大呼小叫:“我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

头猛地抽痛一下,冯微微咬咬牙,回头走到座位上坐下:“现在继续开会。刚才我们说到明年的战略方向转变,全国二级市场的份额要从原先的75%提升到88%,时间紧任务重,大家讨论下有什么对策。”

所有人面面相觑。看冯微微面色不改的样子,似乎刚才疾言厉色的人不是她,刚才被小三追讨上门的人也不是她一样。

只有冯微微自己心里清楚,她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个女孩声泪俱下的控诉:“我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