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林楠茵很轻巧就搞来了冯微微的电话号码。
吕方丛毫不设防,她趁着他睡熟,拿手机查到了号码,取名“老妖婆”存到自己手机里面,之后志得意满地睡了。第二天一整天,她都在为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口气约她出来谈谈而苦恼着。
正房大战小三?当然不行。先不说自己没抓到把柄,就吕方丛目前的表现来看,两人也不像进入实际阶段的。她约这个冯微微出来,只不过是想警告她一下:离吕方丛远一点。她不想弄巧成拙。
知心姐妹把盏言欢?她咽不下这口气。这四年来,为了吕方丛守活寡的是她林楠茵,她冯微微躺在自己男人的怀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云覆雨好不快活,她跟她有哪门子的心可知?
除此之外,泼硫酸,刷红漆,找人半路强暴她,给她电脑装木马,在她更衣间装摄像头等等设想也都被她一一划掉。
找她谈谈这件事似乎陷入了死胡同。她抓着脑袋一筹莫展,还没想好,就到了下班时间。马上转换状态,她抓起包就冲了出去,被总监在身后一路追着叫:“林楠茵,你还不交稿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再不交稿,扣钱!”
林楠茵风一样跑掉了。她现在没心思做设计图。她的爱情她的婚姻都岌岌可危了,还要那些狗屁事业干吗?女人得先有男人再有爱情之后家庭,实在不行才会考虑事业。你没看社会上的那些事业型女强人都婚姻不幸福吗?说什么壮志凌云,什么当年的天之骄子无数单位哄抢的人才,都是自己安慰同时打击吕方丛让他内疚用的。
回到家,田螺姑娘没有来。她心底甚喜,却偏偏站在厨房门口发表意见:“外卖今天没有来?太不像话了。”
吕方丛总不能说外卖出差去了西安吧?他清清嗓子,表决心道:“我觉得我们得省钱,买房子也罢创事业也罢,都需要钱,外卖这种东西,以后都不要叫了。你早上多做点,留到中午我热热吃了算了。”
林楠茵看着吕方丛消瘦的脸,立刻打心眼里原谅了他。总的来说,吕方丛还是一位人民的好战士。
吃完饭,吕方丛在客厅上网,她躲到卫生间,看着手机上存的“老妖婆”的号码,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怎么办,打还是不打?斗争良久,手一抖不慎按下了呼叫键,吓得她魂飞魄散,赶紧手忙脚乱挂断。
挂断之后,她又有点鄙视自己。自己是正房,是法律承认的,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凭什么要怕这个来路不正的老女人?她给自己壮胆,想了想,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对不起,打错了。
短信发出之后,她开始了忐忑的等待。
吕方丛笃笃敲门:“楠茵,你在里面干什么?都半小时了,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拉肚子呢,快好了。”她利索地把手机揣怀里,按下马桶冲水按钮,等吕方丛走开了,她才回到卧室。
冯微微没有搭理她递出的橄榄枝。
17
一整天,林楠茵的心情都是恶劣的。当然不光光是冯微微没理她。她被设计总监骂的狗血淋头。
事情的起因是她设计的一个封面,已经下了印厂了,才发现把作者的名字写错了。责任编辑赶紧找印刷厂,没辙,所有封面得重新印一遍。这书是名家李索然写的,要是一般小作者,错了也就错了。但是李索然的名字你敢印错吗?先不说人家找不找你麻烦,你把李索然写成李素然,这书的销量就只能走个零头。
这事很快反馈到了设计部,设计总监见到林楠茵就阴着脸,劈头盖脸一顿训:“你知道你写错一个字给公司造成多大损失吗?啊?看看你看看你,整天心不在焉的,设计的封面都跟小学生画图一样,还好意思说是名校高材生?以后你设计的封面必须给我过目,手头的这本今天一定要完成,否则,哼!”
否则什么没有说完。这话也不用说完,点到即止比捅破窗户纸更具胁迫力。林楠茵灰头土脸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她手头这本书耽搁十几天了。
从吕方丛回来之后她就没有加班过。以前她也是,只要吕方丛回来,她立刻就像一只小蜜蜂一样天天准时归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以前吕方丛只回来一个月,领导能忍。现在吕方丛是常住久安了,她没了时时刻刻不把工作放在心上的理由。
刚犯了错,她一心想补偿一下,所以兢兢业业地加班,等到做完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提前给吕方丛打过电话,让他叫外卖。而她自己,饥肠辘辘,晚饭都忘记吃了。
把设计图稿给总监邮箱发了一份,表明自己认错态度良好,一鼓作气加班完成工作,可歌可泣。之后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北京虽然是一座繁华大都市,但是夜生活并不丰富。一到了晚上,到处就空荡荡了。她不敢东张西望,快步朝公交车站走去。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有点低沉的声音叫她道:“大姐。”
她十分惊魂,果断地撒腿就跑。跑了几十米,抽空回头一看,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西装革履地站在路灯下面,显得十分无辜。她才不会上当呢,现在变态狂外表都是文质彬彬的,表面看起来越正常,变态起来就越疯狂。
“大姐,你跑什么呀,我就是想跟你问个路。”文质彬彬男在后面扬声呐喊道。
林楠茵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问路的鬼话,但是依然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边跑边骂了一句:“你才大姐呢!你全家都大姐!”
回到家一身冷汗,衣服黏答答地贴在身上,很难受。她放下包跟吕方丛打了声招呼就进了卫生间,洗手洗脸顺便想把衣服脱下来丢到洗衣机里面,手却突然顿住了。洗衣机里面有别的女人的衣服。
别的女人的衣服!
林楠茵被这个事实震惊住了,勉强把手撑在洗衣机上面换口气。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无知无畏这么嚣张这么理直气壮啊,她赶紧深呼吸。万一是个误会呢?万一是吕方丛妈妈堂姐表姑小侄女来了呢?万一是……
她蹑手蹑脚来到客厅,听见卧室里传来阵阵淫笑声。听了一会儿,这女的发声标准,是正宗的北京腔,显然排除了来自吕方丛河南老家的可能性。她深为震惊:刚才她进门的动静那么大,都没有打扰到这一对狗男女在房间里面偷情!
机不可失,她马上把耳朵贴到房门上,只听那女人咯咯娇笑:“你别动你别动,让我来。”
吕方丛唔了一声,十分销魂地一声呻吟。林楠茵手脚冰凉。她想起他们夫妻运动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让吕方丛别动,由她来操控。怎么说,吕方丛都是一个病号,得到优待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这声呻吟,彻底打破了她的理智的底线。她一声怒喝,抬脚踹门。
门纹丝不动,只发出一声巨响。
房间里面安静了。
她着急亲眼目睹证据,所以也不顾自己酸痛的脚,当下扭开门把手,看到何其不堪的一幕: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跨坐在吕方丛是身上,吕方丛趴在床上,双手反剪。两人一起看向门外。林楠茵仿佛天兵神将一般威武正义。她一声断喝:“奸夫淫妇!”
吕方丛脸上一红,手脚挣扎着像只螃蟹一样想爬起来。他把骑在他身上的女人掀翻在床上,趁着她裙子翻上去的时刻,她一眼看到了一条熟悉的内裤。
“楠茵楠茵,你听我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她做推拿专业极了,刚才她说我久不运动容易肌肉萎缩,就帮我按摩按摩了。”他声情并茂,丰富的肢体语言和不断恳求的目光都在暗示她,别跟他闹,至少现在别闹。
林楠茵心底冷哼。现在知道要脸了?刚才她骑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们一个荡笑一个呻吟声不堪入耳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打算要脸?还有还有,他们之间仅仅就是做做按摩?那么她放在衣橱里面的情趣内裤,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背着她悄无声息穿到这个女人肥大的屁股上面去的?要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打死她都不信。她刚要出声讨伐,不想那个荡妇倒是先说话了。
“小姑娘,你就是小吕的老婆?我是冯微微,很高兴见到你。”
冯微微!面前这个丰乳肥臀一脸春情的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冯微微,就是她老公的顶头上司,就是她手机里面的“老妖婆”!世界何其之小,她昨天还在打算怎么跟她进行第一步交流对话,今天她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知道发火闹翻于事无补,如果万一不幸自己真的是猜错了奸情,有可能吃不了兜着走。她僵硬地冲着她点点头:“你好。你来这里,是专门给我老公按摩来的?”平时她不当着吕方丛的面叫他老公,但是非常时刻非常对待。
吕方丛一瘸一拐地走到她旁边,拉着她的胳膊陪着小心:“是这样的,楠茵,你听我说……”
“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冯微微笑盈盈地打断了吕方丛的话。她笑着看林楠茵一张嘴巴张得越来越大,“不过不会很久,大概一周到十天吧。”
林楠茵死死压抑住自己想呐喊想怒吼想砸东西打人的欲望,霍地转头盯住吕方丛:“我们不是说好的吗,这个家只能我们两个人住,谁来都不行。当初你妈都没能破这个例,现在你想怎么样?”
她的声音很大,明着是对吕方丛说的,实际上是在对冯微微叫嚣: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想来住下就住下,你当我家里是开旅店的啊。
吕方丛拉着林楠茵往外走,一边拉一边小声赔笑:“楠茵,你跟我来一下,楠茵楠茵,这事是这样的,你得听我说完。”
林楠茵被他拉着走到客厅,然后一甩手瞪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吕方丛小心谨慎地遣词造句:“是这样的楠茵,冯总监她跟她老公吵架了……”
“吵架关我屁事?吵架可以去找居委会大妈可以去找警察叔叔,她来找你干嘛?找你还不够,还打算赖着不走,你以为你还是单身青少年啊,你以为你是难民收容所啊,你以为这个家就是你一个人的啊?”林楠茵的嗓门越说越大,恨不得拿个喇叭对着卧室的那个女人喊:识趣点,赶紧给我滚。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回是有点不对,没来得及跟你商量。你看能不能先让她住下,明天再说?”吕方丛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示意她小声点。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但是他能怎么办?他能把冯微微拒之门外?人家拎着大包小包来投靠你了,你不光不收留,还把人赶出去,这让他以后怎么在公司里面对她?
“什么这回下回?她怎么不去住酒店?四星级五星级,随便哪个不比我们家舒服?为什么她眼巴巴就要赖定我们家?”林楠茵一针见血,吕方丛也讪讪地接不了话。
对峙间,卧室的门开了。冯微微拎着她的行李,素白的脸上是一抹淡笑:“行了你们别吵了,我出去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说。”
吕方丛赶紧过去接她行李:“都来到家里了怎么还能出去住?酒店再好也比不上家里有人情味。我们都商量好了,你们俩住卧室大床,我睡客厅沙发。”
什么时候商量好了?林楠茵瞪大眼睛看他,谁料他全不理睬,沉浸在跟冯微微抢夺行李的快乐之中。
冯微微赶紧说:“哪能让你睡沙发?你们俩照旧,睡卧室。我睡沙发。”
就这样,一锤定音,林楠茵气得肝尖生疼。两个人在抢夺行李的过程中就口头把这个事定下了,这个时候再赶人,她也拉不下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