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伪造的事实,捏造的数字(5)

把计量行为粉饰得似乎具备充足的科学依据,这对于人们来说是很有成就感的,也是人们轻车熟路的习惯性行为。烟草制造商在这方面就表现得相当内行,这总比在广告中加入大量模棱两可的废话要好得多。“从开始抽到抽完一根烟,切斯特菲尔德香烟总能给你带来可计量的柔和与清凉感受……不愧是你的最佳选择!”这是一则出现于1955年的香烟广告。你根本无法计量一支香烟能带来的柔和与清凉感受,就像你无法计量睫毛闭合时的冲击力一样。即便人们尝试去计量冲击力、柔和与清凉感受,计量出的结果也是毫无实际意义的。此类计量行为就是典型的捏造出来的,它们就像是演员穿上了实验室人员专用的白大褂。它们看起来具备某种意义上的科学依据,但是它们完全是被捏造出来的。因此,与此类计量行为相关联的数字也是完全不具备真实意义的。它们就是捏造的数字,也就是所谓的“波将金数字”。

“波将金数字”来源于真实的历史事件。格里戈里·波将金亲王不愿意让俄罗斯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知道克里米亚半岛的某地区是贫瘠的、荒凉的,他设法让女皇认为这一带繁荣发达、人气很高,所以他下令在女皇座驾经过的道路边搭建起精心设计的房屋的正面模型,这些仿照自然状态喷漆的木结构建筑远看起来很像真实的村庄和小镇。即使这些“波将金村”——靠近一点观察它们就会发现它们只是村庄的仿制品而不是真实的村庄——完全是空荡荡的,但它们已经足够愚弄漫不经心地路过这一带而且从没有在座驾上探头注意过两旁的女皇了。

“波将金数字”就是“波将金村”在数字范畴内的具体表现。它们是数字化的假象,看起来很像是真实的计量数据。存在真实世界中的有意义的数字都会与某一类相当可靠的计量行为相关联,有可能这种关联是含蓄的。而“波将金数字”则毫无意义,因为它们要么来自虚假的计量行为,要么与真实的计量行为毫不相关,它们完全是由造假者捏造出来的。

例如,1995年10月16日,美国伊斯兰教协会的领导者路易斯·法拉罕组织了一次大规模的集会——百万人大进军。当然,这次集会的名称在很早以前就确定了,那时可没人能确认是否真的会有100万人来参与这次集会。当集会参与者拥挤在公交、大巴、列车和飞机上向华盛顿的国家大草坪涌去时,这的确称得上是一次影响力巨大的活动,但它的规模达到了它的名称所标榜的程度了吗?法拉罕自然会宣称确实如此,他提供的非官方参与人数统计结果甚至超过了100万人。然而,法拉罕的统计结果就是典型的“波将金数字”。我们完全可以预料到,无论确切的参与人数是多少,百万人大进军的组织者都会宣称确实有那么多人参加了集会,不然他们会感到局促不安的。真正负责进行官方统计的国家大草坪公园管理部门感受到了需要夸大这个数字的压力。“如果我们事先宣称参与人数是25万人,那么事后我们会宣称实际人数是50万人,”一位执勤警员在集会即将开始时告诉《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如果我们事先宣称参与人数是50万人,那么我们事后会说实际人数是100万人。实际上或多或少会差一些,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俩不妨打个赌。”尽管如此,公园管理部门还是忠实地采用航拍方式来逐个计算人头以便迅速估计出真实的人数。正如预测的那样,当参与人数的官方统计结果——40万人,偏差在20%以内——揭晓时,法拉罕狂怒并且威胁要起诉公园管理部门。(虽然公园管理部门提供的官方统计结果或许是最接近实际的,但是某些非官方的统计结果达到了大约90万人,这自然离100万人也有一定差距,但居然比参与人数官方统计结果的两倍还多。这体现出表面上很简单的统计行为实际上可能会变得很复杂,而且会极具政治敏感性。)结果,公园管理部门在以后10多年中就再也不去统计集会人数了,任凭集会组织者们随意编造那些只能算是“波将金数字”的非官方统计结果,而不用担心与来自可靠来源的统计结果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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