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我本就不该认识你。我本不就不该去爱你。
藏雪记得,当初初一并不是直接考的西安交通大学,初一是因为生病才来到西安交通大学的。她每想起这些,就想起这是老天的安排。老天把初一赐予她,她所回应的只是接受与珍惜。可是你爱的人并不是爱你的人怎么办?藏雪摇头,她站起身,摇头,使劲地摇头。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真的是这样?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幻觉一场?
藏雪突然跑开,把初一撂下了。初一抽烟,把烟圈吐向空气里,弥漫开来。如果忧愁也可以弥漫,那该是多美好的事。
藏雪又跑回来,已经换了装束。她在月光下站在初一的面前。她穿着草绿色的棉布裙子,脚上踏着人字拖鞋,鞋头上有两只嬉闹的小猴子。
藏雪说:易初一,你说过的话真的忘记了吗?
初一怎么会忘记,初一在人群里抱着她说:你要记得,我已经决定好好爱你一辈子,我们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初一死也不会忘记,可是他更不会忘记他对清晨说的话:我想跟你走。
初一离开。他感觉自己无颜以对。刚开了房间的门,他就被父亲喊到了父母的卧室。
父亲冷着脸问他:你想好了是吗?
初一回答:是。
父亲脸色缓和下来说;你想好了就好,你要珍惜藏雪的好。
初一说:不是。我想好了,我要去巴黎找叶清晨。
初一刚说完,一个耳光就贴了上来。他没有想到父亲会这么地迅速和怒不可遏。母亲坐在一旁来不及阻挡那耳光。初一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他捂着瞬间红肿的脸站起来冷冷地面向父亲。母亲已经拉住暴怒的父亲。
父亲指着初一的鼻子大骂:你个混蛋!你就要这样地对不起人家藏雪吗?你个混蛋。
初一转身,离开。门咣当一声关闭了。
这是他和父亲第一次吵架,也是父亲第一次动手打初一。可是这一次,父亲真的不后悔。
初一回到自己的卧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藏雪有什么不正常,她本来躺下要睡了,看见初一红肿着脸走进来,起身端来了凉水和毛巾,又去客厅找了止疼消肿的药片,轻轻地递给他。初一感觉到羞耻,他把药猛地打落在地上,有点发孩子脾气地朝藏雪喊道: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藏雪不做声,弯腰捡起地上洒落的药丸。她把水和药又整理一遍,放在床头上,自己去客厅躺在沙发上睡了。
初一一直没有感觉到藏雪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第二天清晨醒来,母亲过来敲门:初一、藏雪吃早饭了。
初一才意识到藏雪出事情了。她人不在客厅,也不在自己的卧室,那么她去了哪里?
初一的眼前又幻化出一团凝固成圆球状的血来。他打开门惊慌地看向母亲。
母亲在门口还站着,可是初一却低下头看地板,地板上落下来一张纸片,应该是藏雪走的时候夹在门缝里的。她是不是在走的时候还进来端详了下初一的脸?她是不是在走的时候还给初一掖了被子?她是不是在走的时候还给初一留下了轻轻的吻?
藏雪在半夜里离开了。
纸片上只有一句话:初一,如果抉择如此痛苦,我能否先自行出局。
04
藏雪去了哪里?
初一已经来不及考虑清晨与藏雪之间的选择,他只能开始寻找丢失的人。藏雪是第一次来北京,甚至连火车站的位置都不知道,她来的这两天去的那些景点,初一一一去了一次,每一次都是无功而返。父亲和母亲也到处寻找,每一个公园每一个角落每一家宾馆地找,可是依旧毫无线索,再说北京如此地大,找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更何况如果藏雪离开了北京呢?
初一知道了事态的严重,父亲也不再斥责他,错了就是错了,打骂也不能挽回。两个老人只能默念“孩子,千万不要出事就好”,希望她只是一时冲动,累了就会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依旧没有回来。
初一给藏雪家里打了电话,得知并没有回去,又和藏雪比较熟的同学打了电话,依然没有消息。初一最后只好去报警,然而警察看了那张纸条后笑着说:小两口吵架出走的多了,我们怎么去找?
初一急着问:那怎么办?
民警说:等报案或者有线索了我们会联系你。
初一离开。他站在派出所门口,看着北京大街上的车来车往,看着人来人去。他又想藏雪走的时候没有带多少钱,她会不会去火车站过夜,于是他又奔到火车站,在大厅的候车厅里来回穿梭,在车站后的天桥上来回奔波。那时,是2005年的农历七月,已经快到七夕节,很多在火车站等候的乘客都看到了这么一幕,一个穿白色休闲装的男子,在车站上茫然地走来走去,嘴里呢喃着:藏雪,你在哪里?藏雪,你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