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化城——动荡中的优雅(5)

归化城的“山西帮”商人,分“同县班子”、“岭后班子”、“代州班子”和“忻崞州班子”这几个“路道”,其中以“同县班子”最讲究享受,“忻崞州班子”的生活比较朴素。不过要看什么“行当”,祁县人开了“六陈行”,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崞县人开了钱庄票号,也是吃苦头白面、羊肉。义和鞋店领得天义德的钱财,又出售“京货”,虽然它主要是由大同、左云人的“岭后班子”组成,但是柜上的铺排,和“同县班子”的钱庄票号差不多,直至停业的时候,没有变更早年的“规矩”。

姚祯义为人大方。义和鞋店共有伙友三十多人,除经理和主事掌柜吃小锅饭,普通小顶生意的掌柜和店员,每天三餐都是肉和白面,顿顿变换,不吃重样的饭菜,蔬菜按季节尝鲜,晚上还要炒菜、喝酒。端阳节和中秋节是海菜席,月饼每人能分五斤多。过春节更是阔绰,早饭的饺子直吃到二月初二,“辞岁”至“破五”是海菜席,初六至元宵节是八碗或六碗的肉菜席,十六至二月二是四个盘。义和鞋店经常有顶生掌柜的亲友住月,每天吃饭的不下四十人,烟、酒、菜三项全由柜上供给。饭食开支和水火房租,一年没有四千块银元便无法维持。

学徒工钱每年二十两,顶一厘生意的每季镖期支十两。此外还有各种赠送。过春节的时候,柜上发给每人一顶帽子、一件衣料和一双鞋作为年礼;伙友住柜者先是三年一回家,以后是两年一回家。回家的时候除给一趟富足有余的路费,还给五包生烟,一块砖茶,一斤冰糖和一包解暑防寒的药丸。义和鞋店在天津、上海把白布染成色布,在归化城零销布匹的时候,要剩下好多布头子。这些布头子也要在过春节的时候分给伙友,最高能分到十斤以上,以尺寸计算足够一匹洋布。剩下的绸缎头子,只给顶生意的掌柜做一件“马褂”,其余都卖给走“外路”商号。他们将这些绸缎头子带到“前营”和“后营”转售于蒙古妇女,做了刺绣荷包饰物的材料。

姑父把古海送到门外的时候一再叮嘱:“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你一定回家来和姑父姑妈一块儿过。我已经和靖娃、杰娃都打了招呼,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来我家。大家在一起高高兴兴喝顿酒,过个团圆节。”

但是八月十五的时候姚祯义没有能够等到古海回来,他知道古海是在为大盛魁的生意忙。

闲暇时老两口谈起古海,姚祯义常常感叹道:“过去同在归化地方,海子是不愿意见我,如今好容易盼得他复号了,同居一座城市,我俩竟然几个月难得见上一面。”

“世事无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盼儿解释说,“前些年呢是你找他他躲你,是因为他觉得没脸见你。这会儿呢还是你找他却见不上人,因为他太忙了。”

“我不怪他,做事业的人么总是要忙的,要是整天闲坐着反倒是坏事情了。”

“你们男人啊,都是这样,”盼儿说,“年轻的时候忙,忙到多会儿不忙了也就老得动弹不了了,一辈子都难得消消停停地聚在一起吃顿安生饭。”

结果一直到古海返乡的时候,爷儿俩依旧没能见上面,古海返乡的前两天曾经来和姑父告别,但是恰巧姚祯义外出。古海只和三个小弟弟玩了一会儿就告辞了。临走前盼儿告诉古海:“杰娃找你呢,他好像有话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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