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死亡在迫近(11)

“加油,乔!”我尖叫,“加油,乔!加油,乔!”

他的脚踝被人绊了一下,但他没有跌倒,依然没人追上他;15 码,能看见球门线了,他环顾四周,寻求队友的协助。

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排由五人组成的人墙。他快速撞向人墙,一时间骨头、软骨和牙齿一阵碰撞,他扎进了血水和淤泥里。好几个身体从两侧倒下压在他身上,整个球场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太阳缓缓地从高楼后探出身,照亮了那个人体雕塑,乔就在雕塑的最下方。我抬头看父母:母亲不忍心看,她已经转过身,双手捂着嘴发抖;父亲拍着手,大喊:“干得好,孩子!干得好!”——这是对一个可能被扭断的脖子作出的罕见回应。

显然只有我意识到了危险,我飞奔进球场,才跑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在喊:“看哪,球场里出现了一只企鹅!”

我停下来,看了看四周。人们都在嘲笑我,甚至包括我的父母。

裁判一层层地分开受伤的运动员,直到最底部,我的哥哥蜷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半的身子陷在淤泥里。我努力朝他弯下身,但那件可恶的外套捆住了我。我挣扎着,突然一个趔趄,我失去平衡倒在了他的身上,他腾地坐了起来。

“嗨,”我说,“你还好吗?”

他奇怪地看着我,竟没认出我来。

“是我,埃莉。”我在他眼前挥挥手。但他毫无反应。

“乔?”我又说,本能地扇了他一巴掌。

“哎哟!”他说,“你干吗打我?”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你怎么穿得像只企鹅?”他说。

“为了逗你笑。”我说。

他真的笑了起来。

“你的一颗牙哪儿去了?”我说。

“我想,可能被我吞下去了。”他说。

我们是最后离开球场的。当乔和他最好的朋友查理·亨特一起爬进汽车后座时,车里的温度正慢慢升高。

“坐得下吗?”前座上的母亲问道。

“很宽敞。”查理说。他当然有足够的空间,母亲已经把她的座位往前挪了很远,她的脸就快要贴上挡风玻璃。

查理在比赛中打前锋(别人这样告诉我),我想那是最重要的位置,因为他决定着球的去向。在回家途中,我问:“既然你们是最好的朋友,那为什么不多传些球给乔呢?”他一边笑,一边用力地揉我的头,没有回答。

我喜欢查理,他身上总是散发着棕榄香皂和薄荷糖的气味,长得和我哥哥也很像,只是更黑点。正因为黑,所以他看上去似乎比他13 岁的年龄更大,也更聪明些。他和哥哥一样,都爱咬指甲。我经常坐在他俩中间,看着他们像啮齿类动物似的啃着手指。

我的父母也很喜欢查理,他们总是会在打完比赛后载他回家。查理的父母从不来看他的比赛,我的父母觉得那很不幸,但我不这么认为。查理的父亲就职于一家石油公司,因为工作的关系,他们已经多次在两个富产石油的国家之间搬来搬去,直到这两个国家的自然资源枯竭。他的父母后来离异——我觉得这点极为刺激——查理选择和他的父亲一块儿生活,而不是他那刚嫁给一个理发师的母亲。查理自己会做饭,他的房间里还有一台电视。他桀骜不驯,但很会照顾自己。我和哥哥一致认为,即使哪天我们遭遇了海难,但只要有查理在,情况就不会那么糟糕。车子转弯时,我故意倒靠在查理身上,想看看他会不会把我推开。但他从没推开过。我来回地瞥查理和哥哥,未曾想过,他们之间竟会牵扯出那么多的故事。查理住在富人区,离我家不远。那里有美化过的花园、毛发修剪整齐的宠物狗和洗刷干净的车子。

“多么漂亮的房子啊。”我的母亲不带一丝嫉妒地赞叹道。

她一直都是这样感恩于生活。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查理打开车门。

“不客气,查理。”父亲说。

“再见,查理。”母亲手搭在座椅上。查理凑身告诉乔,他们可以迟些时候再聊。我正要说也想参加时,他已经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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