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死亡在迫近(4)

我以前从没听她用过“激发”这个词。那天晚些时候,我也会用上这个词。

我轻快地走到路的尽头,那里有一大排女贞树篱。我和詹妮·彭妮平时都在这儿碰头,然后一起去上学。之所以不选在她家,是因为不方便,这与她妈妈的新男友有关。彭妮夫人在场时,她和他相处得还不错;不在场时,他们的相处就会有些尴尬。事实上,彭妮夫人并不经常在场,她最近迷上了葬礼。

可能她比较喜欢哭泣,我想。

“笑?哭?其实都一样,不是吗?”詹妮·彭妮总说。

我什么也没说,虽然并不这么认为。我很清楚,她的世界与我不同。

詹妮·彭妮正朝我跑来。

“对不起,我迟到了。”她说。

她总是迟到,因为她的头发很难打理。

“没关系。”我说。

“眼镜真漂亮。”她说,“南希的吗?”

“是的。”我自豪地说,“她参加首映式时就戴过它。”

“我猜也是这样。”詹妮说。

“看上去不会太大吧?”我鼓起勇气问。

“不,不会。”她说,“但镜片确实很黑,你能看见吗?”

“当然能。”我在撒谎,险些撞上一根灯柱,还不幸地踩了一圈狗屎,鞋底像涂了一层润滑油,一股酸臭味直蹿进鼻孔。

詹妮看了看四周,问:“什么气味?”

“冬天临近的气味。”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抓住她的胳膊朝黑色的铁门走去。

事后想想,可能我应该摘下眼镜。一路上,我就像个视力退化的老人,跌跌撞撞地走进学校礼堂。

“你确定没问题吗?”一个搀着我胳膊为我带路的好心人问道。

“是的,我很好。”话音未落,我一个踉跄绊到了他的鞋。

大门开了,詹妮·彭妮跑出来。

“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她竖起大拇指,对我说:“好极了。”

“他们给了你什么角色?”我小声问。

“章鱼。没有台词。”她说,“但这正是我想要的。”

“剧本里还有章鱼?”我说。

“本来没有的。”她说,“他们让我演一只骆驼。但既然所有的动物都是成双成对的,那肯定会有一只章鱼。”

“那是诺亚方舟。”我说。

“没什么不同。还是《圣经》。”她说,“不会有人知道区别在哪。”

“很可能不会知道。”我努力表示支持。

“我自己会做演出服。”她说完,我突然感觉很紧张。

走进大厅后,我几乎辨认不出评委席上的五张面孔,唯独有一张脸,穿透黑暗,格外清晰:戈洛格尼小姐。她吹嘘耶稣诞生剧是她的“孩子”,整部剧本全是她一人创作,只字未提“马修”和“卢克”。

“你是埃莉诺·莫德?”一个男人说。

“是的。”我说。

“你还好吗?”他问。

“还好。”我说。

“你眼睛没问题?”他问。

“没有。”我紧张地调了调镜框。

“别慌。”戈洛格尼小姐喊道。我在等她加上后面一句:你这个亵渎神明的家伙。

“你准备了什么?”那个男人继续问。

“什么?”我说。

“你试演的片段。”戈洛格尼小姐说。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要求,我有点失措。我没做任何准备。

“准备好没?”戈洛格尼小姐说,“快点。”

我慢慢走到舞台中央,快速搜寻脑海中的片段,有的清晰,有的则是随意的组合。对了,我曾反复听南希练习她的一段台词,那是她最喜爱的台词之一,虽然我并不懂它们的意思,但也许他们能懂。我清了清嗓音,说:“我为各位准备了电影《契约》里杰克的一小段台词。”

“开始吧。”戈洛格尼小姐说。

我深呼吸,然后张开双臂。

“我知道你不会为我的鞋子和连衣裙埋单。可他妈的,堕胎的钱呢?至少给我钱买一杯杜松烧酒吧!”

“可以了!”戈洛格尼小姐指着我说,“你。等着。”

我站在为自己强加的黑暗里,看见他们凑在一块儿小声地讨论。我听见他们说:“有意思。好主意。”但我没有听见“玛丽”或者“约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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