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不错的恋人。”南希常说。每到这时,母亲或父亲就会站起来,说:“无论如何……”我和哥哥一直在等着接下来的话,但什么都没有。长大后我们才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
母亲走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父亲哭。我靠着扶梯坐着,静静地偷听父亲和南希断断续续的谈话。
“可她要是死了怎么办?”父亲哽咽道。
哥哥悄悄走下楼梯,坐在我身边。他从床上拿来一条尚存温度的毛毯,将我俩紧紧裹在一起。
“她不会死。”南希坚定地说。
我和哥哥对视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心跳加快,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我抱得更紧。
“看着我,阿尔菲。她不会死的。有些事情我清楚,你也得相信。她还没到时间。”
“噢,上帝,我愿意做任何事。”父亲说,“只要她能好好的。”
就是那时,我见证了父亲第一次和他从不相信的上帝商谈条件。第二次是在将近30 年以后。我的母亲没有死,5 天后又回到了我们的身边,她的气色看上去比前几年都要好。活组织检查很成功,那个良性肿块很快就被移除了。我请求看看那个肿块——想象中它跟煤块一般黑——可母亲不同意。就在她从那扇门走进来时,南希突然大哭起来。她的哭泣总是不合时宜,但正是这点让她成为一名好演员。
那晚夜更深时,哥哥告诉我,南希第一眼看见母亲就偷偷爱上了她。那年父亲即将从布里斯托尔的一所大学毕业,南希去那里度周末。
他们沿着门迪普丘陵散步。刺骨的寒气猖狂且麻木,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酒吧,恍恍惚惚地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前。
南希起身去吧台,正要点一杯啤酒和柠檬汁,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女人快步朝她的方向走来。南希呆住了。她看着她点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然后一口喝下;看着她点燃一根烟,微笑。
她们很快就聊了起来。南希了解到,这个女人叫凯特,听到她的名字时,南希很激动。她读大二,英语专业,上周刚和男朋友分手。她笑着甩了甩头,露出颈部以下娇嫩的肌肤。南希抓牢吧台,脸泛红晕,一种无力感突然从双腿一直向上蔓延。
就在那刻,她下定决心:如果她不能拥有这个女人,那么她的哥哥应该得到她。
“阿尔菲!”她尖叫道,“到这儿来,我要给你介绍一个可人儿!”
大学的最后一个假期,南希帮父亲疯狂地追求母亲。是南希送的花,是南希打的电话,是南希预订的烛光晚餐。最后也是南希写的诗,让母亲彻底爱上他,向他表露心迹,而这些我父亲毫不知情。
新学期伊始,父亲和母亲彻底陷入了爱河,南希则带着伤痕累累的心黯然离去。
“她还爱着她吗?”我问。
哥哥叹息道:“谁知道呢。”
耶稣诞生剧
十一月的早晨,天气阴沉。南希醒来对我说:“早上好!”
“好。”
“怎么了?”她转过来看着我的脸说。
“今天要参加话剧试演。”我正要把那条红蓝相间的领带从头上套下去。
她很快坐起来,说:“什么剧?”
“耶稣诞生。”我说。
“在我的印象里,你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本来是没兴趣,但詹妮·彭妮说服了我。”
“那么,你打算争取哪个角色?”南希问。
“玛丽、约瑟夫,或者一些常见的角色。”我说,“总之是主角。”(除了婴儿耶稣,因为那是个没有台词的角色,而且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得到了宽恕,我曾经说他的出生是个错误。)
“你需要试演什么?”她问。
“只是站在那儿。”我说。
“没有了?”
“没有。”我说。
“你确定?”
“是的,詹妮·彭妮是这么对我说的。”我说,“她说评委们仅凭这些就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具备明星特质。”
“那好吧。祝你好运,小天使。”她边说,边欠过身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
“戴上它,”她说,“图个吉利。它能激发你身体里的明星气质,至少在我这里一直很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