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19)

 

“不能怪你,国内就这水平。韩国算什么?能做出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得去欧洲重做。说实话,我以前也是在国内做的,当然,韩国我看不上,我请了从欧洲来的专家,结果还是不理想,决心去那边重做,才有了效果。”

肇子隆夸张地吸着鼻子(想吸尽她散发的清澈香气),说:“做女人好,长得丑可以整容,男的就亏了。”

“你是孤陋寡闻,”那女的傲然地扬起下巴,“谁说男的不做?国外好多大明星,政要,富豪都做的。我在那边就碰到了一个,准备竞选总统的,对我大献殷勤,想泡我呀,说特别喜欢东方女性什么的。说实话,我最讨厌西方男人,浑身长毛,像猴子一样的,抱在一起让人暴鸡皮疙瘩。”

那女的说话慢声慢气(娇滴滴的)。她脖子和胸前的饰物明艳夺目,不经意中点缀出独有的柔媚气质。

田蜜蜜将椅子让给那女的坐,自己在一旁躬身而立,讷讷地说:“你做我的老师吧,我拜你为师噢。”

那女的坐姿优雅(裙子下露出圆圆的膝盖),从包包里摸出香烟,点上,吐了口烟,严肃地说:“说实话,我是不可能收学生的。我只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多好,无牵无挂,可以一心一意追求美。尽管我也知道,美是脆弱的,但也阻止不了我的追求。你们刚才是在议论我遭强奸的事吗?对方自己躲了起来,找了个律师和我周旋,说明心虚嘛。你们一定存疑,我为什么每天夜里在街上游走?按对方的观点,一个女人夜里不睡觉,在街上逛荡,肯定有问题。但是,这逻辑成立吗?哪条法律规定,夜里不准上街,不准一个人游走?你们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城市,一到夜里就有成千上万人在游走,我们给自己起一个名字,叫做暴走一族。我们和国外的暴走方式完全不同。我们只在夜里才出来,而且都是单独的,绝不结伴,即使在暴走过程中碰了面,也是快速避开,各走各的。暴走过的人都有体会,很会上瘾,越上瘾就越喜欢独自一人,越是独自一人就越感到充实,感觉自己和这个城市,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离得很近很近。我们一族不管是结过婚的,或者未婚的,只要加入,都成了独身,独自一人,没有家庭拖累,生活变得简单和纯粹。我们自我欣赏,也习惯于自我欣赏,发帖子,打电话,互相交流,互相理解。说实话,没有比暴走更有益健康的了,更有利工作的了。人们只关心睡眠,认为睡眠充足,身体才好……事实呢?躺在床上想心事,辗转反侧,对很多人来说是常有的事,即使睡着了,也是噩梦连连,还会有利于身体?天晓得!据我初步计算,我们一族里大多数是女的,都是爱美如命的人。我们都很清楚,每天夜里的暴走带给我们的美,这种美说实话更多是一种境界。眼下,我们社会成了什么样?丑陋到了什么程度?这轮不到我去评价,有目共睹……很多人说,美是给别人欣赏的,无人欣赏,无人喝彩,便不需要美,此话太愚蠢,愚蠢之极!说实话,我已深深讨厌白天了,白天有那么多的人盯着我看,议论我如何如何美,让这帮人欣赏,有价值吗?天晓得!如同我有时候参观博物馆,看到许多人对着名画装腔作势地赞不绝口,其实完全是睁眼瞎子。”

“听说……你包里放了好多型号不同的安全套噢。”

“这是为了自我保护!我刚才说了,美是脆弱的。什么叫脆弱?就是永远处于守势,永远处于被攻击。我在我们一族里是出了名的,都喊我暴走宝贝,一如比赛里的篮球宝贝和足球宝贝。前阶段,我被强奸我的那个人盯上,对方摸清我的线路和时间,在背人处袭击我。我们一族有不成文的规定,各顾各的事,尽管有成千上万的成员,却互相不认识,加上又是夜里,谁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对方强奸我时,我们一族有人看到了,远远看了两眼,便悄悄走开了。说实话,我虽遭到袭击,并不希望他们援助,否则又成了与白天的社会一样,你欠我,我还你,纠缠不清。我被强奸后,不愿事态扩大,曾好言劝说对方,就此一次,当做邂逅,以后不可再这样……”

田蜜蜜啧了啧嘴,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你绝不能让他得逞,得逞了他是不会收手的。我的办法,预防在先,和男友在一起缠绵前,穿上纳米材料做的贞节裤,金刚钻都钻不透噢,他们只能死了这条心。”

“哎呀!”暴走宝贝猛地站起来,失声叫道,又拍了拍前额,“我应该拜你为师才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招,说实话,贞节裤绝对比安全套有效多了。”

肇子隆赶紧插了一句:“如果你穿了贞节裤,就没有强奸这一说,现在,对方一口咬定是你勾引他。关键在于,你包里放着不同型号的安全套,并且主动提供给对方使用,这个证据于你极为不利。不妨告诉你,对方已经取保候审,我判断,他是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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