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20)

 

“有这种道理吗!”暴走宝贝愤怒地尖叫一声。“怨不得人们要说,不断火灾不断火灾,是老天在惩罚!我再三声明过,预备安全套是为了保护自己,难道自己保护自己都错了?狼要吃羊,倒变成了羊的错!什么道理呀!说实话……我唯一的错就是没有早点认识这位妹妹,穿上一条纳米材料做的贞节裤!”

她突然哇地哭了出来,像孩子一样倒在田蜜蜜怀里,尽情地痛哭。

8

一夜大雪,无边的白色恶狠狠地覆盖了这个城市。

他用袖口一遍遍擦拭窗户玻璃,凝视空中零星飘落的雪花,时间久了,觉得大地仿佛在缓缓上升。雪的宁静使他十分困倦,晕晕乎乎——此时若让他倒头而睡,比升官发财都好。

有人敲门,他不应。再敲时,他猛喝一声:“进来就是,敲什么敲!”那人轻轻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出头,谦和地问道:“早饭买来了,去会议室一起吃还是拿到你办公室来?”

他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我马上来,你们先吃吧。”

“教导员,”那人像灵活的猴子,一闪身蹿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说,“一夜夜的熬,哪个吃得消?想想别的办法不行嘛?”

他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地说:“又有什么牛皮要吹了?给我打住,我现在没心思听!”

那人绰号“小牛皮”,又瘪又小,瘦削的肩膀上扛了个大脑袋,加上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样子十分滑稽。但这家伙性格开朗,整天乐呵呵的。

“小牛皮”穿着便装,围了条不伦不类的花饰醒目的大围巾,咧着大嘴,笑嘻嘻地说:“其实办法是有的,但要改变思路,不能沿用老套数。毛主席提倡实事求是,小平同志强调白猫黑猫,这就是方法论……教导员你别笑,真的,我已有成熟的方案,要向你汇报……”

“好了,”他没听完就大步朝外面走去,一边咕噜着,“狗改不了吃屎!”

他怕“小牛皮”追上来,三步并作两步逃进会议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掉头看看走廊两头,也是空无一人。外面雪的反光将走廊天花板映得发亮,上面似有影影绰绰的东西在晃动。

会议桌上摆放着油条豆浆,他怪讶地思忖——人呢?刚才一屋子的人,这会儿都跑哪儿去了呢?

上头要求一天二十四小时整装待发。战士没问题,无火情则和衣而睡,干部除了没觉睡,还须整天整夜开会,讨论、研究、做结论——其实全是扯淡。火灾像获得了灵性,与人玩起捉迷藏:你严防死守,它不见踪影,你稍稍松懈,它突然来袭——在最不可能的时间、最不可能的地方熊熊地烧起来。按哥哥固执的说法,叫做“遭天谴”,换个说法,未必不成立——它超出了人所能够认识的因果关系,超出了常态,连“小牛皮”也说,要改变思路,不能沿用老套数。

他蓦地急着想找到“小牛皮”。

他推开几个办公室的门,都是空无一人。因此,他直接跑到楼下,发现几辆消防车旁边几个战士懒洋洋地抽着烟,看见他们的教导员,赶紧踩灭香烟,转过身去,装做忙活的样子。他重新跑到楼上,跑进自己的办公室,发现队长和副队长摊手摊脚歪在沙发上,正呼呼大睡——这两个家伙怎么跑到他的办公室来睡觉呢?

他故意把动静弄得很大(跺脚、捶桌子、开关抽屉),但那两人睡得像两头死猪,发出一长一短的刺耳的呼噜声。

“教导员,”“小牛皮”在门口探出脑袋喊了一声,不等他回答便一闪身蹿到他办公桌前,“你刚才找我吗?”

“我刚才找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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