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18)

 

田蜜蜜见到肇子隆前,脑子里一直缠绕这个名字(她当时只听了读音,把肇当成了赵,隆当成了龙),幽幽地感怀——老天能把什么事情都弄得这么严丝合缝吗?连名字都结成了一党。

因此,接过肇子隆的名片一看,咯咯咯笑了半天,反使肇子隆手足无措,把给她倒水的杯子都碰翻了。

田蜜蜜赶紧解释,是读音错了,把他当成了《三国演义》里的赵子龙。随即又咯咯地笑,说:“张非说,我们前世就是一党噢,我的前男友叫关匀昌,他叫张非,你叫肇子隆。”

肇子隆傻笑着,只是说:“这小子,这小子。”

田蜜蜜瞄过他几眼后,感到隐隐的失落:肉塌塌的脸盘(俗称婴儿胖),细眼睛,肤色黝黑,似乎又抹了层粉,特别是鼻翼上那颗显眼的黑痣,如一只大苍蝇。他的衣着也不讲究,肩膀上一层头屑——隔一阵子他就用手指掸掸肩膀,把头屑掸掉,但一会儿又霜花似的落下一层。

两人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坐下,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

末了,肇子隆突然笑道:“姓关的我不认识。张非这小子,我见了你的面才知道,为什么他甘愿在你的麾下卖命了。这小子我太了解了,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绣花枕头。他和我说起过,你怎么怎么整容,整成了人造美女……我这人细心,一眼便能看出所以然,这是工作性质决定的。真的。他对你情有独钟。不过我声明,我喜欢天然的,不管美丑,天然的都行。”

田蜜蜜笑着呸了一声,乜斜着眼睛,说道:“少来,欲擒故纵是不是噢?张非提醒得不错,你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噢。”

窗户纸一捅破,生疏感顿时烟消云散。

肇子隆先把“强奸”案从头至尾详细讲叙了一遍,以满足她的好奇心,接着迫不及待地打听起“贞节裤”的前因后果来。不等田蜜蜜介绍完,竟然唐突地提出能不能欣赏一下贞节裤的构造,纳米材料和普通材料的区别何在?

田蜜蜜咯咯咯笑个不停,笑够了,才说:“亏张非称赞你,还一招仙?太徒有虚名了,有这么泡妞的吗?急吼吼的,倒像那个强奸犯,不管三七二十一扒了裤子就想上。你们男人……难怪这么多强奸案噢!凭你这表现,我得考虑,要不要请你做我的律师,这智商哪行噢?”

说话间,一个高挑身材、脸蛋娇媚的年轻女人推门而入——随即,一股清澈的香气弥漫开来。那女的戴一顶花格子扁绒帽,裹一件灰色毛皮上衣,下面是黑色皱褶裙子,一双乳白色高跟长靴,双手捏了只银色小包。她脸色粉嫩,两眼水灵,小巧的嘴唇时而翕动一下,极富表现力。田蜜蜜愣了愣神(瞬时有些自惭形秽),站起来,想主动打招呼,可发现人家根本没正眼瞧自己一眼。

肇子隆刚站起来又马上坐下,似笑非笑看看那女的,朝田蜜蜜做了个语焉不详的手势,说道:“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这位就是刚才说的美女。怎么样?是个标标准准的大美女吧?”

那女的环顾一周,没有多余的椅子,便把屁股搁在田蜜蜜的椅子扶手上,居高临下朝田蜜蜜瞄了两眼,说:“是在新街口那边做的吧?那边不行,看你的鼻子,经不起细看,下巴也做厚了,怎么能厚呢?厚了就不精致,还有额头……眼帘这块也不行,所以,我肯定你是在新街口那边做的。”

田蜜蜜心里一惊,脸都红了,讷讷地说:“人家介绍去的,据说是韩国最厉害的……反正,我……不太懂噢。”

“所以嘛,逃不出行家的眼睛。”

“那么,你……也是做的?”

“傻话!现在谁不做?那些丑的人活在世上丢人现眼,难不难受!你的问题是原先坯子不怎么样,加上做得简陋,估计也便宜,只能买个廉价的安慰。我是在国外做的全套。我做的地方都是大明星云集的地方,好莱坞的,日本的,法国的,德国的,意大利的,阿根廷的,俄罗斯的,都有。我碰到了好几个,银幕上看起来都非常漂亮,下来一看,太平常了,所以要花巨资做,一个个做得貌若天仙。说实话,我一进门就发现,你自己败下阵来了,心里不是滋味吧?”

“是噢,我觉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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