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又抖了抖缰,雪青马跑得离了地,在空中飞行起来,只是在坠落之时,用蹄子轻点一下沙滩,踩出一串浪花。冯豆豆早已闭上眼睛,被风撩起的短发,在头顶飞来飞去,时不时撩一下上官脸颊。上官接连遛了三个来回,见对岸的马虎已经收缰回营,这才勒住雪青马,跳下马背,蹲下身子,伸手捧起江水喝起来。坐在马背上的冯豆豆睁开眼睛,呆呆看着上官映在水里的倒影,忽然惊叹了一声:“上官旅长,你好帅气啊!”上官听到身后的说话声,这才想起冯豆豆还在马背上,便转身走过去,将冯豆豆轻轻抱下来。
冯豆豆躺在上官怀里,只是短短一瞬,她没敢睁开眼睛,甚至不敢正视自己的长官,只是半眯着眸子,将上官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官带着她骑马,说明有点意思了,起码来说,心里的火气消了,她现在也不明白,那天上官为啥朝她发那么大的火,就是后来的几天,上官见着她,也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只是那盆放在案头的幽兰,一直没有挪动位置。是气消了?还是忏悔了?或抑是在讨好于她?她弄不清,只是觉着马背上的上官很爽,雪青马在奔跑过程中,上官总是搂着她,搂得不紧也不松,搂得恰到好处,不过有几次,由于雪青马突然高昂身子,她就昂倒在上官怀里,上官武装带上的铁扣,顶到了她腰部。那刻,她真想让雪青马的身子总是保持着直立姿势,那她就可以一直躺在那肩热烘烘胸膛间,将她烤化。可是雪青马随后就朝下回落,身子也平衡了,只好重新坐正。
上官将她轻轻放下,就问道:“豆豆,你刚才看到对岸的两个新四军了吗?”“看到了,跑到真快!”冯豆豆连忙恭维道:“不过长官你骑得比他们更快。”“你看没看清马背上的那个女兵?”上官又进入主题了。“我没看清,他们跑得太快了。”冯豆豆说完就感觉这句话有出入,刚才还说我们跑得更快,现在又说他们跑得太快,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么,便更正道:“两个物体相对运动,速度就不是问题了,关键是我不敢睁开眼睛。”上官道:“为啥不敢睁眼?”“雪青马跑得太快了,就像是要飞上天空。”冯豆豆说着,才感觉这句话最得体,上官肯定中听。没想得到的回话是:“豆豆,你看对岸的那个女兵像不像一个人?”“像哪个?”冯豆豆问。“你的金陵女大的同学。”“你说是赵文茹?”冯豆豆没有想到,文茹失踪都快四个月了,上官还想着她,便说:“不可能。”“为啥不可能?”上官又问。“我看文茹是不是活在世上,都是两可之间。”冯豆豆说着,就想起那天早晨她跟着官兵沿江寻找文茹的事,突然忧伤起来。“如果她还活着呢?”上官又问。“如果?如果的话,依文茹那样的个性,她就是想抗日,也不会参加新四军。文茹一身贵族气,怎么会去投奔那么一支穷军队?”“世界上很多事,都不能用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学公式来界定。”上官俯下身拔起江边一棵小草,叼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道:“好了,我们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冯豆豆正等着长官跟自己讨论第二个话题,当然最好是有关战争或者爱情的话题,将战争和爱情搁在一起加以探究,那是个很有意思的双重话题,战争会毁灭爱情,爱情也会催发战争。可是上官却突然翻身上马,双腿夹了一下马肚,策马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将冯豆豆一人晾在江边。
冯豆豆眼角突然冒出几滴泪珠。
上官骑着雪青马,一路狂奔着前往位于江西境内的三战区长官部。皖南与江西,仅隔着一道黄山山脉,抄近路只有两百多里路程,对于雪青马来说,这点路程抖抖缰就到了。
没有想到上官去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回来却连马缰都抖不动了。
在战区长官部,上官刚见着顾祝同司令长官,行过举手礼,还没等手放下,顾祝同就板着脸说:“上官云儒,听说你最近在皖南天天跟你的同学遛马,青弋江都快成赛马场了?!”上官一听,就觉着顾长官话里有话。正想解释几句,顾祝同接着又说:“你们两个同学赛马,一人怀里还抱着个女兵?好消遥啊,都成三国时期的周瑜跟曹操了!那两个女兵是不是大乔和小乔啊?”上官又想解释,可是没等到开口,顾祝同就喝道:“战区长官部将特编旅放在皖南,是要让你监控新四军18师,没有想到你跟你的黄埔同学,竟在那里演“双雄会”,如今,大刀团劫了日本人的军火,可以说是如虎添翼,而且就在我们三战区的腹部,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我们就会腹背受敌!我们的正面,是日本侵华派遣军的精锐部队——坂田的三个正规师,我们的背后,就是新四军的18师,我在江西长官部,可以说是坐卧不安,可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你的同学玩赛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