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娣回到码头,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去。她跳上筏子,撩起袖子看了看表,时间正好过去一个钟头,不多也不少。他脱下手表,还给主人。刘婉婉说:“连长,你戴着吧,表戴在你手上,时间就是全连的。”王吉娣说:“我们革命军队,长官可不能沾士兵的便宜。”听着连长严肃的口气,刘婉婉只好接过表,戴到手腕上。
第二天一早,五乘竹筏就载着女八连的丫头,顺着春江潮水朝师部驻地漂来。女兵们看着碧水如蓝的江水和两岸的风景,一路欢歌笑语,看得两岸的放牛娃子眼睛都发了直。有几个淘气的,居然将水牛赶下江,骑在牛背上追赶着。皖南的春天,太阳一晒,江水就会变暖。王吉娣坐在竹筏上,看着后边迤逦而行的筏子和筏子上的女兵,心里颇有穆桂英挂帅出征的自豪感,如果筏子上有帅旗,她肯定会挂起来。看着江里骑着水牛追着筏子的放牛娃,王吉娣突然来了情绪,站起来喊道:
“姑娘们,我们唱支歌——来—— 光荣的武昌城下,
血染着我们的战旗……
前进!前进!
我们是铁的新四军…… 竹筏载着歌声,漂出一江女兵倒影。
王吉娣带着女兵来到师部,受到官兵热烈欢迎。师长握住她的手,问道:“那个新兵怎么没有来?”师长说的新兵,就是文茹。不等王吉娣回答,师长就说:“王连长,你是不是还以为她是剥削阶级的大小姐?”王吉娣连忙说:“报告师长,那个新同志从小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不会针线活。”“不会针线活可以学么。”师长说:“到了部队,什么都得从头学。”“下次吧。”王吉娣说着,就带着女兵忙碌开了。
王吉娣嘴上说下次,心里压根就不想让她来。昨天晚上,在排出征师部名单时,王吉娣头一个就将文茹划掉,其次是刘婉婉,当然,她们不会针线活是次要的,不会缝补,还可以做别的,主要是这两个兵太个性,文茹满嘴诗书礼义,一副大小姐腔调,刘婉婉的眼睛太火辣,两人一来,师部官兵眼睛肯定忙不过来。王吉娣将两人留守在家,同时留守的,还有南瓜和伙房两个饮事员,还有几个打杂的女兵,还有哨兵。早晨宣布完出征名单,王吉娣就将留守人员召集到一起,说:“留下你们,主要是竹筏坐不下,你们留守,要看好家,在我离开连队时间里,留守人员由南瓜负责带班。”王吉娣刚说完,南瓜就挺起没有胸部的胸膛,道:“是,连长同志,保证完成任务。”
王吉娣带着出征女兵在师部飞针走线,留守人员却在家闲得双手不知朝哪搁。南瓜表态完成的任务,其实就是把留守人员看好。昨天晚上,王吉娣把她叫到房间,就关照她,明天你的任务就是将留守人员管住,不能让她们随便出去,更不能上街乱逛。出征队伍一走,南瓜就在大门外排了岗,随后就回到房间,跟文茹聊天,还叫来了刘婉婉,她知道,连长最不放心的就是文茹和刘婉婉。一个是大小姐,一个是菲律宾华侨。
刘婉婉进了屋,南瓜才发现,她的手表不见了,便问道:“婉婉,你的手表呢?”“借连长了。”刘婉婉说。平时,女八连作息时间都是看这块手表,现在被连长带走了,留守人员只好看天吃饭了。南瓜听刘婉婉这么一说,不禁抬眼看了她一眼。既然连长都借手表了,两人关系肯定不错,可不能得罪了她。三人说了一会话,就觉着有点憋闷,平时都是从吹起床号,忙到熄灯号响,出操,训练。训练,出操。女兵神经,整天处于紧张状态,这会歇下来,手就有点发痒。刘婉婉刚坐下,就看着挂在墙上的琵琶,道:“文茹,弹一曲解解闷吧。”
“连长不让随便弹,说这种乐器弹的曲子软绵绵,会削弱战斗意志。”文茹说。“连长不懂音乐,琵琶我们祖先都弹几千年了。”刘婉婉说着,就到自己房间拿来萨克斯管,道:“今天连长不在家,我们就使劲弹一天,吹一天。”说着,就将乐器抱到怀里,道:“文茹,来啊,何以解忧?唯有管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