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三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摸到了女人穿的海蓝色衬衫。那衣服上有用扣子扣住的肩章和好几个口袋,根本不是件睡衣,而是棉帆布制成的户外服装,穿着就可以去收整花园的那种衣服。劳埃德发现自己的手指在摩挲着那件衬衫,感受着它的柔软。然后,他的手又摸到了纽扣,坚硬的塑料,还留有她身体的温暖。他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抓住了纽扣,把它从扣眼里挤了出来,顺着扣眼旁凸起的针脚把它推到了一边。

劳埃德的眼睛看向了老妇人的脸,凝视着她淡蓝色的眼睛,她的虹膜上有一圈圈残破的白翳。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因微笑而收紧了,他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衬衫,找到了乳房。它们柔软干瘪,皮肤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就像坏掉的水果。他的手指收拢,顺着乳房的形状摸索,然后找到了乳头。

劳埃德忽然觉得下身一阵压力,在那个恐怖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要勃起了。不,是有了尿意,他的手从老妇人那里抽了出来,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劳埃德能够感到自己的肩膀升起又落下,那是耸肩的动作。面对他的无奈,她冲他温情地笑了笑,充满理解。

最后他的身体终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从那个女人身旁挪开。转身的时候,他感到膝盖里一阵尖锐的疼痛,但他装作不在意,一脚踏上了冰凉的实木地板。

站起来后,他看到了更多窗外的世界。从树的影子来判断,现在不是大早上就是正下午。原本停在树枝上的鸟被卧室里的响动所惊飞,那是只大大的北美画眉科知更鸟,而不是欧洲的小知更鸟,所以这肯定是在美国或者加拿大。事实上,周围的风景看起来很像新英格兰——劳埃德喜欢新英格兰秋日的风光。

劳埃德发现自己走得很慢,几乎是在地板上拖行。这所房子也不像寓所,满屋大杂烩的家具表明这是一间度假小屋。唯一让劳埃德觉得眼熟的是一个低矮的床头柜,它用刨花板做成,上面刷了一层薄薄的原木纹漆。那是……那是他在学生时代时买的一件家具。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柜子被放在他在伊利诺伊家中的客房里,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他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右膝就疼一次,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一切都被错置,仿佛处于半透明的梦中,若即若离……

天啊!

走过镜子的时候,他的眼睛又自作主张地朝镜子里望了望,他竟然看到了……他自己。

大约有半秒钟,他以为镜子里是他的父亲:头上剩下的一点头发已经完全灰白,胸毛也全都变白了,皮肤松弛,甚至已经驼背了。他看上去老了20岁,甚至更多,他生命中的20年被盗走,从他的记忆里凭空消失了。

不!他想要大吼,想要咆哮,想要抗议这种不公平,抗议他这莫名的损失,想要宇宙给他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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