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面教员”梁漱溟(3)

笔者:第二天晚上,通宵达旦谈这个问题。毛泽东看了梁漱溟的书,还批了好多好多字,两个人就发生争论了。毛泽东就说,你这是改良主义,这是教育救国,这个走的是改良的路子,中国必须要搞阶级斗争,那就包括武装斗争,就是枪对枪,兵对兵,武装夺取政权。你离开这个东西,我不同意,你反对这个东西,这是不行的。梁漱溟并不服,就跟他争那个。他说,我认为你这个不行。这个打仗,从民国时代开始,打那么些年,也没有打出个名堂来。再说中国这个阶级,不像外国那个阶级,不分明,贫富不分明。这是二人的分歧所在。两个人观点就不一样,那么,就互相辩论。毛泽东态度非常非常好,所以两个人到了最后,即谈话结束的时候,毛泽东还跟他说,咱们的争论啊,就到此,咱们且听下回分解,看将来吧,就这样子,各自保留意见。

梁漱溟后来回忆说,使他终生难忘的,是辩论时毛泽东的风貌和气度。“他轻松自如,从容不迫,不动气,不强辩,谈吐幽默。”这次会面之后,梁漱溟曾在1946年以民盟秘书长的身份再赴延安,调停国共内战,最后却以失败告终。梁漱溟就此辞去民盟的职务,隐居重庆,教书修佛。1949年,和谈空气又起,梁漱溟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两篇呼吁和平、反对内战的文章。

笔者:梁漱溟写了两篇文章,一篇文章是《敬告国民党》,还有一篇是《敬告共产党》,他是两边都那个。那篇《敬告国民党》就说这个内战是你们弄起头的,你们要承担这个责任。对共产党呢,他就说,还是和谈吧,不要再打了,打了死人会更多。

梁漱溟坦言,直到1949年解放前夕,他依然对共产党的暴力革命学说持怀疑态度。但是他的言论和文章,当时中共没有任何反应。不久之后,共产党取得全面胜利,梁漱溟与老百姓一起,在重庆迎接解放军进城。1950年1月,他接受毛泽东和周恩来的邀请,离开重庆,奔赴北京。

笔者:在北京头一次和毛泽东见面谈话,毛主席就讲:梁先生,你这回可以参加我们政府了吧?政府即中央人民政府。他想了半天,才说,我这个人还是放在政府外面更好吧。他不干,这一下子就把毛主席碰了一下子。他说当时的想法就是说,我这个人要到政府去做事,不合适,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感觉到当时毛泽东脸色不好看。

梁漱溟说,直到这时,他仍然担心全国的大局不会就此稳定统一。又是毛泽东改变了他的思想。毛泽东几乎每个月都请梁漱溟长谈,又安排他到各地去参观,还让他到四川参加土改运动。在参观的过程中,梁漱溟改变了看法。1951年10月,他在《光明日报》上发表文章,题目是《这两年来我有了哪些转变?》。他诚恳地说,若干年来我坚决不相信的事情,竟然出现在我眼前,一个全国统一稳定的政权,竟从阶级斗争中建立,而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自己从前的观点是“错误的,太肤浅了”。此后两年,梁漱溟开始投入到国家建设当中,但是他的意见,总和毛泽东的观点有所冲突。

笔者:他说我要搞自己的东西,搞这个传统文化,搞这个咱们中国文化。几次跟毛主席讲,毛主席就把他压下来,推推推推。实际上毛主席不同意他搞,他心想,你一搞起来,还不是孔孟之道,还是讲那些东西吗,他没同意他。还有一个就是抗美援朝,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紧张,内战刚刚结束,怎么跟美国人打仗呢。毛主席专门派人征求梁漱溟的意见,梁漱溟说,最好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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