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折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司马相如与卓文君
得不到的东西才懂得其珍贵,爱情婚姻也是如此。
不要说我没底蕴,拿一个真实的爱情经典出来说。从古至今,一旦有少男少女为爱痴狂却不得父母认同时,他们就会选择决绝的手段。要么双双殉情,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要么相约私奔,如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可以说,不管时光流过多少个千年,只要人们提及私奔的话题,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这对爱侣,不但留下了千古的爱情佳话,更传下了不朽的爱情诗歌,一段《凤求凰》,一曲《白头吟》,婉转多情,含蓄中却能放射出无限的爱的力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们都希望卓文君是未嫁而守寡,这是中国文化的劣根性,非要让女人从一而终,似乎那才是贞洁。实际上,真正的文人骚客对此都十分不屑,所以你看戏曲舞台也好,文学作品也罢,那些真正为后世所记住的都是些“出格”的女人:卓文君、红拂、薛涛……
所以,我要颂扬真挚的、不为世俗所羁绊的爱情。
卓文君新寡被接回娘家,可怜她大好的青春就要掩埋在孤独凄凉的日子里,她很不忿。前厅中,她的父亲在大宴宾客,欢声笑语。卓王孙不是文人,但喜好风雅,反正家中有的是金子、银子,而街市上多得是有才无钱的文人。摆下酒宴招待这些穷书生,他们能填饱独自,而卓王孙也能落得个雅士的虚名,各取所需。
只是今天卓王孙有点儿不爽,因为堂上所有的文人都在赞扬他,恨不得写诗作文称颂他,唯有一人静坐一旁独自吃喝,丝毫不把卓王孙的热情款待放在眼里。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书生未免张狂了些。
卓王孙开口动问,这位是谁,旁人答道,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才子司马相如。要知道,古代的文人就相当于今日的影视明星,司马相如的名气绝对是巨腕儿级的,他的才子名声是众望所归,无人不服。只可惜,那个时代的明星名气虽大,却不像今天的明星那样容易挣钱,因为他们清高,他们宁可忍饥挨饿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文采随意换来金钱,最后只能落得依靠着富人的接济施舍才能过日子。谁让司马相如生不逢时呢,他想报效朝廷又苦无门路,满腹才华却不能一用,真是悲怆。
听说是司马相如,卓王孙的面色立刻转怒为喜,甚至有点奉承。毕竟,大才子司马相如的文章是价值连城的,他越是这样对世俗不屑一顾就越证明他的价值。没错,他现在是落魄书生,可人家落魄得有气度,有范儿,要是能用一顿饭换来司马相如的美文,卓王孙是捡了大便宜了。
对于司马相如而言,他知道卓王孙的意思,他在踌躇犹豫。这桌饭菜是不错,可大丈夫岂能为区区饭菜丢了傲气,他司马相如的文章可是一字千金啊!不能写诗作文,那就换个方法吧。有人让司马相如抚琴,这个提议立刻得到回应,因为大家都知道卓王孙家里藏有一把绝世好琴——绿绮琴。绿绮琴是卓文君最心爱的,听说是司马相如要弹琴,她当然愿意。宝剑赠英雄,好琴配名士,卓文君正好也想见见这个人人称赞的大才子。
见面,在当今是多么简单随意的词,我们每天都在车水马龙中与无数的人迎面相见,而那时的卓文君想要见一个陌生人是这样得难。巧的是,她将要见的这个男人是名闻天下的大才子,人品俊俏,才华分流,还弹得一手好琴。可想而知,这一见,要勾去几多心魂。
司马相如在纱帘外,卓文君在纱帘内。帘内的佳人轻轻撩起纱幔,只露出一双含情的明眸,悄悄地看了帘外人一眼,不期这帘外人也正偷偷地看她。这可是临邛百姓日日谈论的奇女子卓文君啊,新婚而寡的她应该是寂寞的,失落的,可为何明眸中还有那闪亮的光芒,仿佛依然是清纯的少女,等待着少年口开心扉。
我从来都不愿做糟粕文化的捍卫者,清纯的概念若只能用于女子,我也不认为不知人事的少女才是清纯的。一个人,只要心灵够洁净,她就是纯净的。就像卓文君,即便她经历了女人的幸福和不幸,她那向往自由美好的心也足以使她明净如水。
这一眼,就注定了两个不寻常的人的爱情,俗语叫一见钟情,就是眼眸中彼此相合的那点气息。司马相如看懂了卓文君,他要把对她的理解告诉她。
我一直觉得,琴是男人的乐器,而筝是女人的。琴弦只七根,像男人一样简单,奏出的音乐那样深沉,即使变化也看不出指尖的杂乱;筝就不同了,密密麻麻二十根弦,就像女人的心思,又密又多,拂动时高音清脆,低音婉转,如同女人不可测的心。所以,当司马相如奏响绿绮琴时,悠远深沉的琴声就代替了男人的倾诉。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现在的人总喜欢说意象,何为意象?一曲《凤求凰》就是最古老、最简单的爱情意象,比玫瑰花语典雅优美得多,还带着几分神秘。凤凰本是鸟中王,雄曰凤,雌曰凰,凤求凰不是两只鸟儿在空中飞舞,而是男人最直接的爱情表达,却又比“我爱你,愿意跟我走吗”这样的话来得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