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三天,我差点……

郑斌告诉我,上大学的第三天,他差点见了上帝。“可以说,我已经死过了一次,死过一次的人,看问题,和平常人多少会有些不同吧。”

我注视着眼前这个“死过一次”的男孩子,用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大学开学典礼之后,就是新生军训。问题就出在军训上。

那时候正是北京的

9月,“秋老虎”发威的时候。我们在香山脚下一个军营里军训,早上?5点起床晨跑,然后就是一天的训练,要到晚上6点才能回营房休息。你知道,对于我们糖尿病人来说,按时吃药就是每天的功课啊!可是,我还必须瞒着教官和同学。我就跟做贼似的,提前把第二天的药用纸包好装进口袋,第二天到了吃药的时候,躲起来悄悄吃。不怕你笑话,我每次吃药都是躲进厕所里,把门插上,偷偷地吃。虽说这样有失尊严,但是,对我来说,除了每天吃药以外,我就是一个正常人,和同学、教官一样的正常人。为了成为正常人,我宁可躲起来吃药。

我觉得我的病,是天大的秘密。

但是,秘密没守住,还差点要了命。

我记得那是9月13号,军训第三天。到了吃药的时候,我照例躲进厕所,插好门。可是,一摸衣兜,我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药不见了!

我当时汗都下来了,我拼命回忆,像过电影似的回放一个个镜头:确实前一天准备好了药,确实放进衣兜里了,难道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掉出去了?

没有了药,我该怎么办?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参加训练。说真的,我那时候的感觉,特别像白娘子在端午节喝了雄黄酒,就怕露了原形。我暗暗地告诉自己:没有药,也一定要挺住,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6点,回到宿舍,我赶紧冲进厕所把中午的药补上,又按时吃进了晚上的药。药片吞进肚子里的一瞬间,我的心又踏实了,没有人会知道我有病了。啊,我是一个正常人!青春多么美好!

按照军营的安排,那天晚上是才艺展示。大家围坐一圈儿,新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唱歌,跳舞,我也不甘落后,走进中间唱了首当时特别红的歌。

唱着唱着,我就觉得怎么有点儿不对劲,心砰砰直跳,头有点晕,脑门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我想可能自己有点紧张,就叮嘱自己要放松。很快我意识到问题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我开始眼花,出冷汗,手在抖,腿发软,身子轻飘飘的,周围同学的身影模糊成一片,我暗叫不妙,一下子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全露馅了,大学上不成了。

说实话,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有想去死的感觉。

当年确诊的时候我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然而那一刻,我感到了绝望。我得了这么个病,白白辜负了我妈妈对我的期望,本想隐瞒我的秘密,像正常人一样读书、工作、生活,没想到……”

郑斌讲到到这里,痛苦地低下了头,咬着下嘴唇。我能感觉到他心头的沉重。毕竟,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后来,我询问了专家才得知,郑斌那次不是晕倒,而是昏迷,低血糖昏迷。专家说,郑斌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他那天中午没吃药,晚上又加大了药量,再加上活动量大,消耗得多,血糖一下子就下来了,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血糖只有2点多,这么低的血糖,足以致命了。

形象地说,糖尿病人就好比一棵树,降糖药就是水,该浇水的时候忘了浇水,树快要渴死了,等你想起来要浇水,一下子浇上好几桶,这下又涝死了,什么树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呢?树犹如此,人更如此。

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醒来后是怎么面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的,又是怎样走到今天的。郑斌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闪着狡黠的眼睛:“你肯定想知道后来我是怎么留在了大学,对不对?”“其实我更关心你后来的身体状况,真的。”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出事之后,学校的老师过来看我,我特别感动。本来是我欺骗了人家,可是人家不计前嫌,还主动关心我,我觉得挺过意不去。后来听说领导们开了个会专门讨论我的事,最后决定让我留下来继续读书。

说实话,我本以为完蛋了,我会被开除的,没想到是这么好的结果。

你知道吗?曾有个全国政协委员在开两会的时候专门提交了一份提案,要求保护我们糖尿病患者受高等教育的权利。我觉得我还是挺幸运的,有多少人,因为糖尿病,被大学拒之门外呢?

我是侥幸的一个。

我听出来,侥幸二字,语气格外着重。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对于糖友来说,血糖和降糖药(或胰岛素)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关系。吃完了饭,血糖升高;用降糖药,血糖正常。因此,糖友要掌握好敌我双方的规律,按时定量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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