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总督戴维斯曾写过很多有关中国住宅的文章。他说:“评价一所中国宅第是否富丽堂皇在某种程度上凭的是它们占地面积的大小以及庭院和房间的多少。蜿蜒复杂的通道或走廊增加了实际面积,这些过道或走廊上都装饰着精美的雕刻和花架。”(1836,1:345)
杜克是一名传教士,他在介绍福建的文章中写道:“就连官僚和有钱的乡绅都过着简朴节俭的生活,这让我们备受暴君奴役的英国管家都十分惊奇:‘人们会怎么看呢?’在统治两千万到五千万人的总督的豪宅里,地上铺着瓷砖,椅子是那种直背平底的,大厅里铺着比车前草叶子软不了多少的垫子,窗户上贴着薄纸或牡蛎壳的碎片。就连总督本人吃饭时用的餐具也不过是碗和筷子。”(1885,45)
伊莎贝拉·贝德历时三年,在中国各地旅行达八千英里,她写道:“我在丁家的宅第里喝‘下午茶’,他的宅第里有华丽的客厅、走廊和庭院,占地面积肯定有两英亩。尽管宅第庄严宏大,但是并不舒服,刻有大量花纹的黑檀木椅子用灰色的大理石板做后背和座位,桌子的中央也用了相同的材料,似乎只适合在仲夏的中午用。”(1900,1:58)
图 3.28(图略) 与大多数人不同,伊莎贝拉?贝德热情洋溢地赞美了她在四川农村和杭州市区看到“宏伟的建筑”、“宽阔的庭院”、“高贵的房间”和“豪华的装饰”。她说这些民居使她想起了英格兰的查兹沃斯庄园和伊顿庄园。资料来源:贝德 “The Yangtse River andBeyond”1900,1:329。
当她游览了中国内陆地区,尤其是四川,她的观点多少有些变化:“我原先对中国的景色和建筑有一些先入为主的看法,这些看法每天都被我抛弃一些,如果我的读者对于中国的了解仅仅是从青花瓷盘上得来的,我希望他们在读完这本书前,也能放弃他们的先入之见。 ”(1900,1:328)
在这里,她对一些类似查兹沃斯庄园 (Chatsworths)和伊顿庄园(Eatons)的中国庄园及有砖填木架墙的农舍进行了拍照并做了评论,她还说:“地主的房屋在面积和气派上能和我们英国著名的房子相匹敌。”(图3.28)(图略)当她在内陆看到广阔的四川平原上一派繁荣兴旺的景象时,她的语言变得更为热情洋溢,一些住宅被称为“富丽堂皇的”,当时四川的人口数量是英国的好几倍。她声称“中国没有衰落”,而且是一个“充满各种矛盾的国家”。(1900,1:334)
当然,对于莫尔斯、巴德、杜赫德、戴维斯、杜克或贝德参观过的民居,其房主是否觉得他们的房子令人不适或者不卫生,这都不得而知。我们都知道,现今对于环境卫生的开明认识和方便舒适的标准,早就和一个世纪前不同了,不过即使在今天,各地的情况仍不相同。现在和过去一样,中国人仍然根据各种期望值,实际经验和惊人的忍耐程度对某件东西“舒服”与否进行判断,有时中国人的忍耐程度与图 3.29(图略) 明恩溥对于中国人“从未学会织毛衣”感到震惊。中国人为了忍受冬季的严寒,不得不“穿上一件肥大的棉袄,大到几乎能够容纳两个身体。穿着大棉袄的小孩一旦摔到了,根本站不起来,好像他被装进了木桶一样。”资料来源:明恩溥“Chinese Characteristics”1894,126-127多数西方人都不相同。我举几个例子足以说明这点:对于用砖垒砌的床——炕,人们往往称赞其温暖而忽略了它的坚硬。为了晒太阳取暖,人们随着阳光的移动把凳子在院子里搬来搬去,一点也不嫌费力气。如图3.29(图略)所示,人们为了保暖穿着好几层肥大的棉衣,即使活动受限他们也能忍受。明恩溥说:“我们从未听见中国人抱怨过那么笨拙的衣服有什么不舒服。”他甚至提到了中国人没有穿内衣的情况:“笨重的棉袄像好多口袋一样挂在身子周围,和身体之间空隙很大,冷气直接钻到身体里去,尽管他们也承认这种情况并不让人满意,但是他们并不在意。”(1894,127)
在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城乡大多数人的居住条件不断恶化,比明恩溥和莫尔斯看到的不良状况还要糟糕。战争、政治运动、自然灾害以及对住宅的过度使用、滥用和缺乏修缮,都使住宅状况日益恶化。或许这些观察家在二十世纪中期做出的判断和他们多年以前所做的判断大致相同。此外,在1949年后的十年间,中国的人口翻了一番以上,因此,为了容纳越来越多的居民,起初供一家人居住的城乡住宅不得不进行分割和再分割,从而造成了破坏性的后果。庭院曾经被当作家庭活动,通行、通风、采光和排水的户外场所,由于过度拥挤导致大量“临时”建筑激增,侵占了户外空地,因此庭院的状况也不断恶化(图3.30)(图略)。原本供一户人家享用的宽敞空间现在挤满了好几家人,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现在(图3.31)(图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