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的旗手
(一)五四运动与社会批判
1918年秋天,傅斯年和罗家伦、康白情、徐彦之等人经过酝酿和讨论,决定组织一个团体,于是约集了二十多位同学,创立了新潮社。1918年10月13日,傅斯年等人召开了第一次筹备会,决定创办刊物,名称叫《新潮》,傅斯年任主任编辑。他们的设想得到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胡适等师长的支持。陈独秀表示经济方面由学校负担,蔡元培校长批准每月从北京大学的经费中拨2000元作为办刊经费,李大钊当时兼任图书馆长,从图书馆腾出一间房子作为编辑办公室。李辛白帮助他们把印刷及发行等有关事宜办妥,胡适答应做顾问。1918年12月3日,《北京大学日刊》刊登了《新潮》杂志社启事,公布了新潮社21名成员名单及组织章程,宣告该社正式成立,1919年1月,第1卷第1号正式面世。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傅斯年实现了两个转变,一是学业方面,实现了从传统儒学向新文化学术的转变;二是由沉浸于学术向关注社会的转变。这两方面的转变可从他研究的内容中寻到蛛丝马迹。在《新潮》杂志创办以前,他在《新青年》等刊物发表的文章都是学术文化方面的,自《新潮》杂志创刊,他发表的文章则主要是社会关注和研究方面的,这种转变对他日后社会生活影响甚为深远。
傅斯年在《〈新潮〉发刊旨趣书》[2]中系统论述了《新潮》杂志的宗旨,其中阐述了《新潮》杂志的四个责任,这四个责任主要是从学术文化入手,影响和改造社会。
傅斯年在阐释《新潮》的宗旨时明确指出:“向者吾校性质虽取法于外国大学,实与历史上所谓‘国学’者一贯,未足列于世界大学之林;今日幸能脱弃旧型,入于轨道。向者吾校作用虽曰培植学业,而所成就者要不过一般社会服务之人,与学问之发展无与;今日幸能正其目的,以大学之正义为心。又向者吾校风气不能自别于一般社会,凡所培植皆适于今日社会之人也;今日幸能渐入世界潮流,欲为未来中国社会作之先导。本此精神,循此途径,期之以十年,则今日之大学固来日中国一切新学术之策源地;而大学之思潮未必不可普遍国中,影响无量。同人等学业浅陋,逢此转移之会,虽不敢以此弘业妄自负荷,要当竭尽思力,勉为一二分之赞助。一则以吾校真精神喻于国人,二则为将来之真学者鼓动兴趣。同人等深惭不能自致于真学者之列,特发愿为人作前驱而已。名曰《新潮》,其义可知也。”[1]傅斯年在宗旨中表达了自己的志愿,即以大学为策源地介绍、宣传世界先进文化,用十年的时间,转移人心和社会风气,促进社会的健康发展。他紧接着阐述了《新潮》杂志的四种社会责任,其中三种责任是强调用健康、先进的思想文化影响社会,提高民众的素质,探索社会“因革之方”,进行社会改革。他在叙述第二种责任时说:“中国社会形质极为奇异。西人观察者恒谓中国有群众而无社会,又谓中国社会为二千年前之初民宗法社会,不适于今日。寻其实际,此言是矣。盖中国人本无生活可言,更有何社会真义可说?若干恶劣习俗,若干无灵性的人生规律,桎梏行为,宰割心性,以造成所谓蚩蚩之氓;生活意趣,全无从领略。此真今日之大戚也。同人等深愿为不平之鸣,兼谈所以因革之方。虽学浅不足任此弘业,要不忍弃而弗论也。”傅斯年认为:民众的素质低,不能构成健康的社会,也无法负社会责任和义务,行使社会权力,故而将研究社会状况,寻求“因革之方”作为《新潮》杂志的一种责任。
同时,傅斯年还认为,青年学生应能表率社会,负起转移社会风气的责任。他在阐述其杂志第三种责任时,首先谈到当时社会状态说:“群众对于学术无爱好心,其结果不特学术消沉而已,堕落民德为尤巨。”而民德堕落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则原于因果观念不明,不辨何者为可,何者为不可;二则原于缺乏培植‘不破性质’之动力,国人不觉何者谓‘称心为好’。”对于如何改变这种状况,傅斯年认为,应该培养和表彰特立独行之士,以为社会表率。他举中外之例表述说:“试观吾国宋明之季甚多独行之士,虽风俗堕落、政治沦胥,此若干‘阿其所好’之人终不以众浊易其常节。又观西洋‘Renaissance’与‘Reformation’时代,学者奋力与世界魔力战,辛苦而不辞,死之而不悔。若是者岂真好苦恶乐,异夫人之情耶?彼能于真理真知灼见,故不为社会所征服;又以有学业鼓舞其气,故能称心而行,一往不返。”傅斯年此处特别强调:“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要培养和造就一批特立独行之士,抑恶扬善,表率社会,转移社会,他也常以特立独行之士激励自己。以后的许多时候,他不畏权势抨击社会弊端,其行为都可从他的这种理念中去认识。
[2]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79~82页。
[1] 欧阳哲生主编:《傅斯年全集》第1卷,第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