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年去听胡适的课,对胡适的讲课作一评价,看是不是应该把胡适赶走。傅斯年认真旁听了几次课以后,颇感满意,他告诉哲学系几位要好的同学说,“这个人书虽然读得不多,但他走的这一条路是对的,你们不能闹。”[1]傅斯年竟一言九鼎,平息了一场将起的风波,使年轻的胡适在北大讲坛上站稳了脚跟。从此开始,胡适与傅斯年开始交往,交往中,胡适对傅斯年的学识很是佩服。他不止一次地对人说:他初进北大教学,加倍用功,因为发现学生中有的学问比他好,这就是指傅斯年、顾颉刚等人。
傅斯年素有求精求博的学风,他听胡适等新学者讲课,阅读《新青年》杂志后,思想受到震动,与胡适关系日趋密切。他和罗家伦等人起初旁听胡适的课,后来又经常于课后去胡适家请教问题。当时胡适仅26岁,家眷又不在北京,为人和气,没有架子,和青年学生共同语言甚多。起初,傅斯年、罗家伦等人“客客气气的请教受益”,时间一长,相互熟悉了,师生之间的隔阂消失,胡适的家便成为这批青年“讨论争辩肆言无忌的地方”。顾颉刚曾回忆说:“傅斯年本是‘中国文学系’的学生,黄侃教授的高足,而黄侃则是北大里有力的守旧派,一向为了《新青年》派提倡白话文而引起他的痛骂的,料想不到我竟把傅斯年引进了胡适的路子上去,后来竟办起《新潮》来,成为《新青年》的得力助手。”[2]除受胡适影响以外,通过经常阅读《新青年》杂志,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人关于思想解放,批判传统学风,提倡民主、科学的思想也给傅斯年以积极深刻的影响。同时,傅斯年在新文化运动的启发下,开始从传统国学的樊笼中挣脱,还得益于阅读西方书籍。北大预科重视外语,傅斯年经过三年的认真学习,外语程度有了很大提高,于是开始阅读外文原版书,从中汲取新知识。罗家伦在记述他们如饥似渴阅读外文书时的情况说:我们在办《新潮》以前和办《新潮》的时候,有一件共同的嗜好,就是看外国书。因为第一次大战时外汇非常便宜,所以我们每人每月都向日本丸善株式会社买几本新书,而丸善又非常内行,知道我们的味口,于是凡是新到了这类书,常常用“代金引便”(即向邮局付款提书)的办法寄来,弄到我们几个手上零用钱都被他吸光了,有时眼见要看的书到了而无钱去取,只得唉声叹气。我们常是交换书看,因此增加了许多共同的兴趣和见解。从傅斯年当时写的文章来看,他读了许多西方的名著,如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达尔文的进化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及其关于社会革命的学说等。他开始用西方学说中的观点和方法分析问题,认识社会,从国学大师的高足一跃而成为文学革命的斗士,正如他的同学所评论的:“孟真有徘徊歧路的资格,可是有革命性,有近代头脑的孟真,决不徘徊歧路,竟一跃而投身文学革命的阵营了。以后文学革命的旗帜,因得孟真而大张。”[1]傅斯年投身文学革命阵营,充分发挥了他的文学和组织才能,他开始撰写文学革命的文章,起初多发表在《新青年》杂志上,后来又与罗家伦等组织“新潮社”,创办《新潮》杂志,以《新潮》为阵地,撰写了大量关于文学革命与社会革命的文章。《新潮》与《新青年》相呼应,成为文学革命的重要刊物之一。
[1] 胡适:《傅孟真先生的思想》,《傅孟真传记资料》(三),(台),天一出版社1981年版,第73页。
[2] 顾颉刚:《我是怎样编写〈古史辨〉的》,《中国哲学》第2辑,第332页。
[1] 罗家伦:《元气淋漓的傅孟真》,《傅孟真传记资料》(一),(台)天一出版社1979年版,第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