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斯举起剑,不屑道:“想挑衅是吗?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走开,否则让你晚餐尝尝刀剑的滋味。”
他的对手,浑身上下穿着黑色的丝质衣服,拉着凯伦往教堂外跑,一直跑到铺着石板的门廊前才停下。他将她拉到身后,用身体挡在她的面前,拔出剑,指着安格斯。
“大家都来抢啊!”他大声呼叫,客人们跟在身后,冲了出去。只听剑和剑对撞碰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虽然对决的动作设计得不错,可格兰瑞还是觉得头晕目眩,似乎偏头痛要发作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胆小鬼,哪里逃?”
“我……我……”安格斯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忘记台词了,快提醒我一下。”
“蹩脚水手!”凯伦着急地喊道。
“蹩脚水手?是这个词吗?”对方大声道,“看招。”
侍者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在原地观战。这种自导自演的格斗看着有些可笑,格兰瑞按下快门,一片喧嚣声中,快门发出“咔嚓”一声,里面却只有婚礼刚开场时的照片。她检查了一下设置,再次按下快门,只见红灯闪烁,而不是正常情况下的绿灯。电池坏了吗?看来只能回屋,换成老式尼康机。
安格斯和对手挡开彼此的剑,掀起了一块草皮。当他们调转方向再战时,格兰瑞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看见安格斯将手伸进了天鹅绒的紧身上衣,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枪。凯伦的母亲发出一声尖叫。格兰瑞也被吓到了,他掏出的是真枪吗?整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预期的轨迹。
“安格斯!”她紧张地大叫了声,然后颤抖着把手伸出去。
就在这时,一个黑发男人从另一个方向冲了出来,奔向场中的斗士。
“放下枪,立刻!”他怒吼着。
格兰瑞不知道他是谁。接着,她惊讶地发现他也掏出了枪。
“我说,放下枪!”男人大声命令道。
安格斯慢慢把枪垂到身侧,“这不是真枪,”他解释道,“这只是十八世纪的燧石枪。”
“我不管是什么燧石枪,马上把枪放到地上!”
格兰瑞的头开始“嗡嗡”作响,她不知眼前这人是谁。“对不起,”她捂着头对身前的人抱歉道,“请让我过一下。”
客人们兴奋地挤来挤去,格兰瑞最终停在伴奏的乐队前面。“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吗?”她问那个穿斗篷的吉他手。
“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音乐,不负责格斗。你从哪里找来的人?”
“我以为他是你们请来的客人。”
“太太,这里所有人我都认识,但是我不认识他,”他突然把手拢到嘴边大声呼喊,“安格斯,别理他!把他赶走!”
嘈杂的叫嚷声中,安格斯没听见他在喊什么。格兰瑞穿过人群走到拿着枪的不速之客与安格斯面前,“你们俩都把枪放下!这是婚礼,不是你死我活的格斗。”
“我的枪是假的,”安格斯说,“说实话,我这把枪是在军事遗产网站上买的。”
不速之客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他的头发剪至耳朵上面,头发很短,贴着头皮,像军人的发型。她看不出他的种族,拉丁美洲人?印第安人?他要是穿着靴子,戴顶三角帽,看上去就像一个摩尔式海盗。
“谢天谢地!”格兰瑞说。
“婚礼上进行格斗?”不速之客问道。
“是的,”格兰瑞说,“我们正在举行婚礼,海盗婚礼。”
“真的?”对方把枪放回茄克下面的枪套里,往一边挪了挪。众人欢呼一声,格斗继续进行。
“我要放空枪了,”安格斯说,“告诉你一声,这里放的不是真子弹,是玩具手枪用的火药帽。这总可以吧?你可能会看到一点儿火花,但是没有任何危险。”
“对不起,”陌生人回道,“我刚才是本能反应。我以前当过警察。”
格兰瑞把他拉到一边,问:“你枪里装的是真子弹吗?”
“当然装的是真子弹了,”他看着打成一团的海盗们,微微笑道,“我刚才远远地看过来,还以为他们真的打起来了。”
说着,他便指向不远处的一棵老橡树。格兰瑞意识到,他没有事先征得她的同意,便对着橡树拍照了。这棵橡树长在她的私人领地,意味着她有权力决定游人什么时候可以来参观。距离橡树方圆一百平方米的地方,分别对着不同的方向贴上指示牌,上面用西班牙语、德语、日语和越南语写着:“如想参观,请提前预约。”
“我现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你哭了?”她问。但是,当他再看她时,分明在微笑。
“对不起,”他说,“看来他们是海盗电影看多了,居然想到举行海盗婚礼。这能怪谁呢?难道怪好莱坞影星约翰尼?德普?或者迪斯尼电影公司?”
格兰瑞伸出手,触摸他的相机,问:“能借我用一下吗?帮我应应急。”
他顺着相机背带将相机拉回来,开玩笑道:“我的相机可价值不菲啊。”
“我相机的电池出问题了,某种程度上说,是你欠我的。”
“我又不认识你。”
“我叫格兰瑞?所罗门。我住在这儿,我的相机坏了,在取回尼康相机之前,你能不能替我照会儿相?”
“我只拍作案现场,不拍人。”
格兰瑞伸出手:“别把这儿的气氛弄得跟死了人一样,这对你来说有那么难吗?事后我会付钱给你,你想要多少都可以。我的未来如何,就取决于这场婚礼了。”
“他们要是干出什么可怕的事,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他举起相机。
谢天谢地,他终于答应帮忙了。
她快速跑回屋,取出尼康相机,摸索着把老式胶卷装上。她忍不住心想,大过节的,这人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和孩子一起看看体育比赛,反而跑到她的小农场来溜达呢……
她回到婚礼现场,这时格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安格斯脸红红的,呼呼地喘着粗气。新娘拔出匕首,对准掠夺她的人的臀部,用力向前一顶,怒斥道:“你这个恶棍!快放开我!”
“我就是让你见识见识,我是个海盗……一个极品海盗。”
“那我就是格瑞斯?欧玛丽的直系后代。”
侍者开始为那个掠夺人妻的坏人欢呼了。人群中,格兰瑞远远地看见朱妮普,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双手垂于两侧,面无表情。可怜的孩子,格兰瑞猜想,她肯定没有想过自己的感恩节在刀光剑影中度过。婚礼结束,格兰瑞给卡洛琳打电话,确认她真的在给这个女孩找收留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