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的前奏(5)

不可否认,1977年招生工作取得了显著成绩,这是主流。但是,招生制度改革毕竟刚刚开始,加之时间紧,又缺少经验,因此,不可避免地存在一些问题。在招生录取过程中,不适当地强调了所谓的阶级路线,即在条件基本相同的情况下,应优先录取工人、贫下中农及其子女。据24个省、市、自治区的统计,1977年招收的工人、贫下中农和其他劳动人民的子女,占录取新生总数的97.4%。“事实上,各省、市、自治区都注意了优先录取工人、贫下中农的子女入学。从学校来说,中国科技大学,去年招收新生七百三十八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学生来自劳动人民家庭;上海交通大学,去年招收新生一千零五十八人,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子女只占百分之零点六。”事实充分说明,“新的招生制度切切实实保证了工人、贫下中农子女享受教育的优先权,正确地体现了党的阶级路线。工人、贫下中农和其他劳动人民的子女升学率保持了绝对的优势。”〔72〕

上述这些情况的出现,表明当时的招生工作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受到“左”的困扰,拨乱反正,依然是任重道远。

5. 一部小说引起巨大反响,文艺领域开始“解冻”

1977年11月,正当教育界酝酿批判“两个估计”的时候,《人民文学》编辑部在北京召开了短篇小说创作座谈会。据说,这次座谈会的目的是“为了繁荣短篇小说创作,促进短篇小说创作跟上当前抓纲治国的大好形势”。参加座谈会的有张光年、刘白羽、周立波、沙汀、王朝闻、马烽、李准、张天民、王愿坚、张庆田、茹志鹃、韦君宜、林雨、赵燕翼、萧育轩、叶文玲、邹志安等,还有部分业余作家和文学评论工作者,共20多人。由于“四人帮”对文艺创作的破坏和干扰,已经多年没有召开这样的会议了。所以,与会者欢聚一堂,畅所欲言,座谈会开得生动活泼。

会议提出要“彻底砸烂‘四人帮’的精神枷锁”。与会者揭露说,“四人帮”推行文化专制主义,打着塑造工农兵英雄形象的幌子,鼓吹“三突出”、“三陪衬”、“多侧面”、“立体化”以及英雄人物排号、英雄人物必须高、大、全等一整套形而上学的“创作原则”,搞乱了文艺界的思想,严重地破坏了中国的文艺事业。在“四人帮”把持文坛期间,中国文艺园地,出现了“怕写文章,怕写戏。没有小说,没有诗歌”,以致“百花齐放都没有了”的荒凉局面。现在,“四人帮”虽然被粉碎了,但他们在文艺创作和文艺评论方面所散布的流毒还相当广泛,“至今有不少人还用‘四人帮’那套‘三突出’等谬论来衡量作品”。所以,当前“亟须把被‘四人帮’搞乱了的路线是非、思想是非和理论是非加以澄清,进一步从理论上深入批判,肃清流毒,彻底砸碎精神枷锁。”坚持运用革命现实主义与革命浪漫主义相结合的创作方法进行创作,“这样我们的社会主义文艺事业才能更加繁荣和昌盛。”

与会者还批评说,由于“四人帮”残酷迫害文艺工作者,使得许多群众熟悉的老作家长期脱离生活,与现实隔膜了,“笔也生了,多少年无法创作。”现在,“老作家解放了,思想也应该解放,要重振旗鼓,挥笔上阵。老作家不但自己要写,还应当做浇花的工作,扶植青年作者,使他们健康成长。”中年作家既有创作经验,精力也充沛,正是创作的兴旺时期,更应该奋力创作。作家们表示,当前的文艺创作还远远不能适应形势发展的需要,所以“要尽快组成一支老、中、青相结合的浩浩荡荡的文艺大军,开赴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第一线,写出更多更好的、迅速反映我们伟大时代的优秀短篇小说,鼓舞人民群众推动历史前进。”〔73〕

几天之后,即11月19日,《人民日报》以《让文学创作迅速跟上抓纲治国大好形势》为题报道了座谈会的情况。这次座谈会虽然不是直接批判“文艺黑线专政论”,但它对清理“四人帮”在文艺界的影响产生了一定的作用。

随着教育界对“两个估计”的批判,文艺界也开始批判“文艺黑线专政论”,它开始于一次座谈会。11月21日,《人民日报》编辑部邀请部分文艺界人士举行座谈,“控诉和批判‘四人帮’炮制的‘文艺黑线专政’论”的滔天罪行。茅盾、刘白羽、张光年、贺敬之、谢冰心、吕骥、蔡若虹、李季、冯牧、李春光参加了座谈会。

此时,文艺界正式开始了对“黑线专政”论的批判。与会者指出,所谓“文艺黑线专政”论,就是“四人帮”强加在文艺工作者和广大人民身上的精神枷锁、政治镣铐。所以,“我们要抓住‘文艺黑线专政’论的反动实质,把它作为文艺界揭批‘四人帮’运动第三战役的中心问题,批深批透。”〔74〕

11月25日,《人民日报》以《坚决推倒、彻底批判“文艺黑线专政”论》为题报道了这次座谈会的情况,还加了编者按说:“四人帮”举着“黑线专政论”这把刀子,否定十七年革命文艺的成就,并从文艺界打开“突破口”,扩展到各条战线,全盘否定“文化大革命”以前十七年的伟大成就。

但是,编者按不适当地肯定了毛泽东1963年12月和1964年6月关于文艺界的两个批示,而且认为“毛主席的红线一直照耀着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进程”。

当天,《人民日报》还发表了茅盾在座谈会上的发言。茅盾在发言中肯定了“《人民日报》编辑部这个座谈会非常及时,非常必要。”他说,教育界的同志们已经开过这样的座谈会,愤怒声讨“四人帮”炮制的“两个估计”。文艺工作者,乃至广大读者,受“四人帮”的“文艺黑线专政”论以及由此而来的文化专制主义的毒害,“也是极其深重的”。所以,我们也迫切需要揭发和批判“四人帮”炮制“文艺黑线专政”论的阴谋,肃清“四人帮”在文艺理论上的流毒。

茅盾还说,“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的需要,大肆污蔑新中国建立以来的文艺战线,称之为“黑线专政”,这是“狂妄地否定‘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文艺领域中所取得的辉煌成果”。对此,他举例说,这17年中,就长篇小说而言,有《暴风骤雨》、《创业史》、《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红岩》等等,至于短篇小说、诗歌、话剧、歌剧、电影、音乐、美术、舞蹈、曲艺,那名目就更多了。可是,令人气愤的是,“四人帮”把许多香花统统打入冷宫,而把他们为了篡党夺权而炮制的帮派文艺,强加于广大读者和观众,这“怎能不天怒人怨,人人侧目!这是事实,‘四人帮’的罪恶,是赖不了的。”

“四人帮”粉碎后,文艺虽然获得解放。但“四人帮”的流毒,依然不容低估。当前任务就是“运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战无不胜的思想武器,坚决推倒‘四人帮’炮制的‘文艺黑线专政’论,进一步肃清‘四人帮’在文艺界的种种流毒,同时也必须为广大的观众和读者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粮。”

而要完成这些任务,首先要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换言之,也就是要做到题材的多样化,以及体裁和风格方面的多样化。茅盾认为,题材的多种多样,会引发多种多样的体裁,也会引发多种多样的风格。而一个具有多方面生活经验、富于创造性的作家,有可能运用各种题材,并且也具有个人独特的风格。他相信,在粉碎“四人帮”强加于人的精神枷锁之后,“我们的百花园里必将出现万紫千红的景象。而这正是‘双百’方针得到贯彻的必然结果。”

茅盾在发言中还批评说,“四人帮”的又一荒谬理论,就是关于作品中的人物描写的脸谱化的创作方法。“按照他们的说法,作品中的英雄人物(主角、正面人物)必须是高、大、全的。也就是说,这个英雄人物,必须是始终正确、高出于一切陪衬人物(这些陪衬人物也是作品中的正面人物)之上,比所有这些陪衬人物都伟大。换言之,即这个英雄人物不能犯错误,甚至也不能有片刻的犹豫不决。否则,就损伤了这个英雄形象。这是十足违反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的”。“四人帮”所要写的“高”和“大”,“已经是给公式化、概念化大开绿灯;更要全,那就只能画脸谱,不是人物性格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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