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旧赣南到新赣南(1)

江西的政治,在熊式辉主政那一时期,有他那一套政治玩意儿的,他也有许多许多新政,恰好做到了官僚主义的典型。譬如办个农场、林场,就在山边立了一块林场或农场的招牌,那大门门口,种了两株大树,这样就很快地建设起来了。可是,十年的农场,也就只有那座巍巍的大门和两株大树就是了。

有一回,那位内政部考察团团长蒋廷黻先生到了临川,临川以产西瓜著名,那张产量数目上,临川县政府的一位科长,就填上三千万颗的数量。那县长觉得填得太多了,连忙除去三个圈,他并不知道数量已经减到三万颗了。这就是中国的调查与统计。

就在这标准化的官僚政治边缘上,专员是以实际行动来答复那些嘲笑他的人的。原来的赣南也还是烟赌娼的世界。国民政府定都南京以后,禁烟相当严厉,江西其他各地,虽有种烟的,吸烟的,都不敢像赣南这么公开设馆,横行无忌。专员这一下辣手,烟馆立即肃清。禁赌之厉,也出乎赣人意想之外。

赣州城内有一家,一位五房合一子的独子,每房都替他娶了一个媳妇,希望这独养子来传宗接代。每一房,逢星期一就派轿又来迎接了来,奉之如神,惟恐其不舒服。这一家家境又好,这五个媳妇也实在无聊之至,偶而打打小牌(依法令说,家庭打小牌,并不犯法,不作聚赌论的。),专员也一样地严厉处置,打得这一家鸡飞狗走,六神不安。这在政治作用上说,也还可以说得通的。只有禁娼,那是限期改业,其结果,那些老鸨都带着姑娘走了,并没有一个妓女来报名改业,只是以邻为壑而已。

经国在赣州的第一次大改革,就是肃清了全城的无业游民,办了一家游民工厂,如果用现成的话来说,也近于当今的劳动改造。可是,这些人物之中,可真产生许多奇才:音乐家,运动家。其中有一位原来是打杂的,后来成为一位最好的中音歌唱家,而且成为乐队指挥人。许多奇迹,摆在我们面前,使我们忽然觉得苏联那部《生路》的电影,就在我们面前实现了。他又办了一所贫民食堂,一所救济院,把年老及妇孺无靠的养了起来,这就有点实现“天下为公”、“老有所养,幼有所长”的理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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