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契理司的脚跟(2)

G小姐(章亚若)死后,那位俄国太太(蒋方良)虽莫知所以,他却痛苦万状,差不多一两月,精神有些变态。他曾写了一首白话诗,字里行间,写悼亡之意。就从G小姐起,他的左右,都知道他有这些弱点,布网进攻的方法更巧妙了。许多小姐,也明白这是平步登天的终南捷径。他的桃色故事,也就一幕一幕上演了。

《红楼梦》二十五回,那位马道婆对史太君说了一番胡话:“大凡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下来,暗里就有多少促狭鬼跟着他,得空儿就拧他一下,或拍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其实,马道婆自己也就是这类的促狭鬼。

这一番胡话,用以形容中国政治圈子里的情況,颇有些切当。经国自和G(章亚若)小姐这番缱绻以后,他便和那修仙道人一般,从云端跌到人间来了。有一位地方绅士就说:“原来他也是这样的人!”言下颇有快意之色。从那以后,专员对于家庭间的纠纷,就只能开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了。

专员精力充沛,对小姐们说,除了其他优裕的条件,就只这一条件,也够那些妖精们倾心的了。有时,他已经陷入盘丝洞的天地中,有不能自拔之苦。有时,他也想振作起来,可是,平旦之气,一会又消失掉了。他的部属,抓到了这样一条捆仙绳,许多方面也只能马虎下来了。中国的政治,就像长江的水一般,无论从哪一角,取其一勺,就是有着肮脏的成份的,这对于统治部属,就丧失了威望了!

不过,他对于男女私情,属于泛神教那一型。他并不比其他要人更荒唐,也不比其他要人不荒唐,因此,这些故事,倒成为“佳话”,也可说是公开的秘密。将来写史传的人,这一类故事,倒是很好的史料。显得他也是一个人,并不是一个神。他也和浮士德一般,会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

从他的性格看来,他装做很冷酷的,很理智的,意志很坚强的。其实,他还是富于情感,容易冲动的人。他的嫂嫂说他,在家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不过他的职位身份,使他不能不带着身份演戏就是了。他也很快学会了适应中国官僚社会生活,演什么戏,戴什么面具,都无所谓的了。只有哭王继春那一回,至情流露,泪尽继之以血。泰和人士见之赞息不已:“要做官,也得到赣南去,好歹总有个人知道你,王继春死得值得了!”

在新赣南那一段时期的经国,瑕不掩瑜。中华民国几十年的政治史,就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为国为民的地方官,赣州人也公认他是王阳明第二。有一位银行界朋友,他从赣州撤退到赣东,对他的朋友说:“在赣州,我们也不觉得新赣南怎么样。一离开了赣州,我们就怀念起新赣南来了。”他也承认一个人总有他的黑暗面的,经国那些缺点,比之那些有缺点而无优点的人们,又高出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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