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版前记

半月以前,我用了“丁舟”的笔名写了十多篇《谈蒋经国》的文字,友朋之间,相与揣测探听,纷纷告语,说穿了我的这幕戏。这儿,索性恢复了本名,免得大家再费神去猜测。我所以用一个笔名来写,原想保留一点批评的自由,因为我曾替蒋氏在赣州办过《正气日报》,在中国的传统上,便失去了说话的地位。说他好,容易被有些人看作是捧场,捧场既非我的擅长,而蒋氏又是一个最不爱被捧的人。加点批评,又容易被人看作是说坏话,而我也没有说好说坏的兴趣;王船山自叙《读通鉴论》,谓:“流俗之所讥,而大美存焉;事迹之所阂,而天良存焉。故春秋之作,而岂灌灌谆谆,取匹夫匹妇已有定论之褒贬,曼衍长言以求快俗流之耳目哉!”一个对历史有兴趣的人,在这些方面总不肯随便马虎的。我乃托之于生疏的笔名,想来发挥一点“中有所感”的繁念。友朋们一定不让我这么做,我也只好复原。因此,把文中有些口气不合之处删改掉,大体看来,前后已经一致了。

朋友们,积极鼓励我编刊这个小册子。大家都认为民间的神奇传说,才是蒋氏社会政策的大敌。我所写的,至少可以解消社会上的种种误解,使大家明白蒋氏的社会、政治、人生的观点。我努力向这个方向去做,虽未必满足朋友们的期待,但此中没有身边琐事,也没有内幕新闻,更没有什么罗曼史穿插于其间。我自信这是一部“一本正经”的书。七年前,我曾写过谈新政的短论,尚论古人,以王安石新政为论题,骨子里说的什么,大家都会明白,因此,把它排在头里。接在《谈蒋经国》之后,编上几篇当年报导蒋氏在赣南的故事,这便是本书的正编——《蒋经国论》。友人周维新先生,当年曾写过一篇谈新赣南政治的文字,颇有份量就附在正编,再把蒋氏和记者谈新赣南建设的专栏稿放在最后。

我还另外编了一份蒋氏政论举隅,第一篇乃是他的政治观社会观,二三两篇中则是他的人生观,《夜宿虎岗有感》,可以代表他对自己的总检讨。

这部书,或许使读者非常失望。可是我眼中的蒋经国,有骨有肉,实在是个常人,并无奇迹可写。明知太缺乏传奇性的书是不能满足大家的好奇心理的,然而枉尺以直寻,并不是我做的事。“君子之是非终不与匹夫匹妇争鸣”的呢!

是为记。

1948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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