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表达权 从马克思说起(2)

回忆录的写作并将已经口授的部分立即上交中央。赫鲁晓夫严词拒绝,说他身为苏联公民,有权写回忆录,这个权利无法剥夺。为防止当局查抄没收他的回忆录,赫鲁晓夫找到一个名叫维塔利·叶夫根尼耶维奇·路易的人,托他将材料副本送到了国外,放在一家银行的保险柜里。一次,克格勃趁赫鲁晓夫因病住院之机,千方百计地迫使赫鲁晓夫之子谢尔盖交出全部手稿。为此,谢尔盖当机立断,着手准备在西方出书。1970年11月初,苏联当局得知《赫鲁晓夫回忆录》即将在美国出版的消息,惊恐万状,命令赫鲁晓夫立即去党的监察委员会。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后,赫鲁晓夫同意在如下的一份声明上签字:

据美利坚合众国和其他一些资本主义国家的报刊称,目前有一部尼·谢·赫鲁晓夫回忆录即将问世。这纯系伪造,我对此感到气愤。我从未将任何回忆录或回忆录性质的材料交给任何人 并未交给时代公司或者其他国外出版社。因此我声明,这一切纯属捏造。卖身投靠资产阶级报刊的此类谎言曾一再被人揭穿。

尼·赫鲁晓夫

1970年11月10日

这当然是“一手遮天”的蠢举。一个自以为代表了人类发展方向的政党,竟然连自己前任负责人的回忆录都禁止;为了自己的统治,竟然不顾人类社会最基本的伦理 诚信。他们在欺骗美帝国主义吗?不是,是欺骗人民。这样的国家怎能是社会主义的?怎能是马克思主义指导的?又怎能不倒台?表达自由对于马克思恩格斯的理想具有“基础性”价值。因为马克思恩格斯为之奋斗的共产主义是“自由人的联合体”,那样的社会是建立在个体自由基础上的,因为联合体的组成离不开自由的个体,联合体的组成不能没有表达自由,因为没有自由的个体、自由的个体没有表达自由(这本身就违反概念逻辑),共同体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正因为表达自由对于共同体具有“基础性”价值,所以,捍卫表达自由就是“先于共同体”、“高于共同体的价值”,任何对表达自由权的侵犯,都是对共同体本身的侵犯。因此,尊重表达自由就是公民社会的基本特色,保障表达自由就是共同体管理者的当然义务。

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努力争取的权利之一就是言论自由,这只要看一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的《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等一系列文章就可以了。在这一问题上,马克思恩格斯当年的敌人其实不是资本主义,而是封建主义,或者是后来的法西斯主义的前身。对知情权和表达权的否定其实是斯大林主义的一个有害遗产,绝对不是马克思主义的。苏共在上世纪30年代的大清洗的一个目标就是禁绝自由的表达。这一传统在赫鲁晓夫时代也没有解决,以至于他自己也遭到报应。因此,认识表达自由的重要性当从阅读马克思开始。

阅读马克思。我们是以马克思主义为主导思想的国家,正因为如此,我们必须认真学习马克思(包括恩格斯)。道理很简单:如果不学习,何以能“照办”?但是,说一句“犯上”的话,许多指导我的人,他们有没有认真读过马克思?我是心存疑虑的。我的理由是,如果认真读过马克思,为什么几十年一贯搞“阶级斗争为纲”?当然,这只是猜测。说不准人家有自己的理解也未可知 现在不是流行阐释学吗?不过我相信,大部分指导我的人,他读的马克思没有我多。有一点可以证明:我国是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但是直到今天,我没有发现一部可以搜索的综合在一起的(例如二十五史那样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前几年我研究马克思的权力制约思想,很想找到这样一部资料,我问过许多搞马克思主义的人,问过最高宣传部门,想请他们帮忙,但是都说没有。我请网络高手在网上搜,结果也是白搭。最后是我自己花了整整一个礼拜时间,将在网上下载的PDF文本转化成可以搜索的WORD文本,真是废寝忘食,结果总算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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