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4政协会上的女中豪杰

齐观山在1953年中国人民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四次会议上拍到何香凝时,何老已是75岁高龄了。这位出名的天足女子,是国民党元老廖仲恺的夫人。她那一对未缠足的大脚,成就了两人的美满姻缘。齐观山在政协会议上见到何老时,她还是一身派头十足的中式装束,一双大脚穿着花格靴子,走起路来不摇不晃,格外稳重。

何香凝出生于香港的富贵之家,自小就叛逆十足,争着要上学堂,还坚决不缠足,与整个家庭格格不入。父亲拿她没办法,只得放任了之。何香凝长大后,父亲为她的婚事发了愁。过去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一双小脚,走起路来风姿婀娜?而何香凝却是“到处飞奔,上山爬树,非常快活”,活脱一个自由不羁的女子。正值廖仲恺从旧金山回国,带着父亲的遗嘱,要娶一位大脚的中国姑娘。19世纪末的中国,不缠足的大家闺秀到哪里去找?廖仲恺只得四处宣扬,打着锣鼓寻找未来的妻子。这个消息传到了何香凝父亲耳中,他正愁这个大脚的女儿嫁不出去。如此一来,正合了两家的心愿。何香凝就这样与廖仲恺结成了夫妻,并且一生追随他从事革命事业。她曾为丈夫作了著名的辞别诗:“国仇未复心难死,忍作寻常泣别声。劝君莫惜头颅贵,留取支那史上名。”

1922年,陈炯明叛变,将廖仲恺囚禁在广州西郊石井兵工厂。事发之后,何香凝先乘车在枪林弹雨中打探孙中山夫妇的下落,确认他们安全后才开始想办法营救夫君。一个多月的奔走让何香凝几近崩溃,在去往兵工厂的船上,她曾暗许:抽完这支烟就跳江。结果天气潮湿,江风大作,点了十几根火柴也没点着。剩下最后一根时,她心想:若是这根火柴点燃了,事情也许就有转机。没想到这根火柴竟然奇迹般地点燃了。

8月18日,天降大雨。何香凝身上无一枪一弹,手下无一兵一卒,孤身一人闯到陈炯明所在的白云山,厉声斥责他的所作所为。陈炯明脸色尴尬,慑于这个女子的慷慨正义,同意写条子放人。何香凝怒道:“我今天来就没打算回去。你要放他就让他和我回去,写条子就是明放暗杀。你们今天给我一个决断的答复:放他还是杀他。”陈炯明被她的威势所震,连忙陪笑,派人将廖仲恺释放了。夫妻二人团聚后,何香凝劝丈夫赶快逃走,她料想陈炯明必定后悔,于是,二人于深夜收拾行装,离开了广州。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二天上午10时,陈炯明派人到两人的寓所抓人,却发现已人去楼空。

这一段虎穴救夫的往事已过去三十多个年头了,如今的何老仍不失当年的巾帼风采。在这次政协会议上,齐观山给许多发言人都拍了照,给何香凝拍完之后,觉得一张不够,就在休息期间寻找机会。恰恰看到她与毛主席交谈,此时的何老任华侨事务委员会主任委员,年龄虽大,却精神矍铄。两人相谈甚欢,毛泽东照常手持香烟,认真倾听着。齐观山拿着相机安静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两位的交谈,毛主席与何老都没有注意到他,兀自说着话。齐观山也注意到了何老那一双传奇的大脚,就在镜头里取了个全身像,快速地拍了一张。

若不是这张照片,现在的人恐怕难得见识到何香凝当年的风度,更难见到那引领她从战乱中稳稳走过来的一双天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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