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平沦陷老铺受难(22)

1948年6月15日,李铮准时于中午12点来到金鱼胡同西口的五芳斋饭馆,和前一天从天津来到北平的张友恒接头。五芳斋是一家经营淮扬菜的名店,客人一向很多。因此,在这里接头不容易引起特务的注意。张友恒把一千多美元交给李铮,李铮把五千万元法币的活动经费交给“李才”并且叮嘱说:“现在法币贬值得很厉害,要用钱的话,就赶快用。”

地下党让李铮保存的经费主要以黄金为主,美钞为次,法币居三。其中每一笔经费少则几百元、数千元,多则几百万元、几千万元,数额十分可观。凡经由李铮经手的费用,她都一一登记在册,账目清楚,一丝不苟。而且更难得是,她不仅要管这笔巨资,还要想方设法把地下党拿来的纸币尽快换成金条、银元、美钞,或是参茸等贵重药材,以免党的经费受通货膨胀的影响而受损。当党组织急需要用钱时,李铮不仅要及时把金条、银元、美钞换成纸币,而且要尽快交给党组织。因此,张友恒说:“四姐,您对工作这么认真负责,真让人佩服。”然后,他又压低声音说,“大家都管您叫‘金库主任’呢。”

李铮知道他说的“大家”就是地下党的同志们。她笑笑说:“我就是做了点儿应当应份的工作,比不得你们。”

此后,双方互道了注意安全,就告别了。不料,李铮刚回到家,就接到张友恒的电话。他急匆匆地说:“四姐,你回去好吗?我在路上摔了一跤,受了点伤,要回家去。我走后,有个老五会来找你。”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李铮立刻意识到,张友恒出事了,可是她没有办法打听,只好等那位叫“老五”的同志出现。可是此后,“老五”没来,也没有人给她传递任何消息。而地下党的大笔活动经费还在她的手上。在这之后,北平又经历了几个月不平静的时间,先是国民党政府“改革币制”,引发金融危机,货币贬值,抢购成风。后来,北平是战是和的传闻,又把这座古城搞得沸沸扬扬。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李铮都千方百计,妥为保管着地下党的这笔经费。她相信天就快亮了,那时她要把这些钱亲手交到自己同志的手里,交给党组织。

1948年11月3日,因为推行币制改革,发行金圆券失败,国民党政府翁文灏内阁不得不宣告总辞职。11月10日,一手推动“币制改革”,力主发行金圆券的国民党政府财政部部长王云五引咎辞职,黯然离去。国民党政府对金融和经济完全失控。到了1948年底,东北已经解放,北平已经被解放军包围,傅作义正在彷徨、犹豫、动摇。他一时慑于解放军的强大,也顾虑一旦战火毁灭了北平这座古都,自己会成为千古罪人,因而想以和平方式解决北平问题;一时又对蒋介石存在幻想,甚至幻想凭自己的实力,和解放军讨价还价。傅作义的这种态度,也使得北平的政治、经济局势一时非常紧张,一时又稍有松弛。那时,许多权贵和官僚都逃离了北平,而在解放东北时,从关外逃来的大地主、大商人和国民党败军的高级军官,也纷纷把手中的人参鹿茸等抛售掉,以换取逃往广州和台湾的飞机票。这种形势使得参茸市场更加混乱。同仁堂在这种环境下,连维持都很难。

据乐松生回忆,到了1948年底,“同仁堂有职工一百九十人,资金约八十万元,年产值十六万元,零售额约三十万元。设备陈旧,铺务管理陷入困境,已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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