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妙龄少女把宣扬“圣战”的会场搅乱了还不算,更惊人的事情还发生在散会之后。当时,日伪当局的第一号笔杆子,伪《新民报》社长、总编辑吴菊痴,在会上大放厥词后,得意洋洋地回家了。他乘着洋车走到一个胡同口时,突然出来了一队大户人家长长的送殡队伍,前面打幡的、摔盆的,已经出了胡同,后面哭的、嚎的、唱的还在胡同的那头呢,把路阻住了大半边。当时街面上除了吹打和哭丧的声音外,什么也听不见。吴菊痴的洋车只好停下来,等送葬队伍走完了,车夫才拉起车继续赶路,直到拉出了好远,车夫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吴菊痴在车上东摇西晃的,像是个大面口袋,根本坐不住。车夫让他坐稳了,他没吱声;问他话,他也不答应。车夫觉得奇怪,就停下车,上前察看。不看则已,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原来吴菊痴已经死在了车上,头上还有两个小小的洞,往外渗着血和脑浆,一看就知道是枪打的。车夫顿时傻了眼,这是谁打的?什么时候打的?一概不知,连报案都没法报。直到一年多以后才知道,这是“抗日杀奸团”干的。当时杀手看到送葬的队伍拦住了吴菊痴的车,正是个大好机会,就骑着自行车追到他跟前,用小手枪连开两枪,吴菊痴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命归黄泉了。因为出殡队伍的哭丧声压过了枪声,车夫和周围的人竟什么都没有察觉。
当时日伪曾投入了许多力量想侦破“抗日杀奸团”,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全无结果。“抗日杀奸团”总是能先于他们一步行动,让日寇和汉奸疲于奔命,老是被动挨打。这“抗日杀奸团”是些什么人?日伪当局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们从其他特务组织那里调来了一批人,采用完全不同的组织系统,避开了“抗日杀奸团”的耳目,才捉到了这个组织的重要成员。
“抗日杀奸团”的谜揭开了,可是揭开了“谜底”,日伪统治者却慌了。原来,“抗日杀奸团”的骨干成员,大都是北平的名牌学校如燕京、北大和育英中学、贝满女中的学生。他们大都只有十七八岁。其中既有男性成员,也有女性成员。而且更重要的是,大多数成员不是出身于富豪之门,就是出生在权贵之家,就连伪满州国的“总理”郑孝胥的孙子、孙女都是“抗日杀奸团”的重要成员,怪不得他们的情报特别灵,任何警备森严的地方都进得去呢。
这天,同仁堂来了几个汉奸,他们也不说来干什么,只是板着脸,说是要见乐达义。乐达义为了摸清他们的底细,又是上茶,又是塞钱,又是送礼。这些家伙觉得捞够了,才瞪起眼睛说:“你们家的乐倩文是反日分子,她参加‘抗日杀奸团’,已经被日本宪兵队抓起来了!”
乐倩文是乐达德的女儿,乐锴的姐姐,因为乐锴早夭,就由乐倩文承继乐锴的继承权。同仁堂第四房应分的遗产中,就有乐倩文的一份,此外,达仁堂在各地的药铺,也由乐倩文代乐锴分得一份。
乐倩文是“抗日杀奸团”的成员!乐家得知这个消息,又吃惊又佩服。吃惊的是,想不到一位大宅门里的小姐,竟有这样的侠肝义胆,而且是震惊北平的“抗日杀奸团”的成员。佩服的是,那时虽然乐家大多数人都对日寇不满,可都是憋在心里,顶多在没人的地方和亲朋好友骂几句,可这位乐家四房的大小姐,却敢于起来真刀真枪地和日本人干!有人说:“咱们乐家出了穆桂英、女岳飞了,精忠报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