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供奉御药同仁堂(37)

宝贝孙子的愿望,许叶芬总是愿意满足的。于是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把乐达仁送出去。最后,她想到了一个叫吕海寰的熟人。吕海寰曾经在镇江的海关上当过官,清政府已经任命他为驻德国及荷兰大使,不久即将赴任。许叶芬赶紧备了礼物,托人去见吕海寰,说明想让乐达仁出国游学,一切费用由乐家承担的意思,吕海寰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就这样,光绪二十三年(1897),乐达仁在上海搭乘德国商船巴彦号,以吕海寰随从的身份,赴欧洲游历考察了。这一年,他刚好二十岁。

许叶芬现在最惦记这个她最喜爱的孙子。同仁堂的情况如何,在归途中就有人给她送来了信,可是远在欧洲的孙子寄来一封信,最快也要一两个月才能收到,避难途中,又没法打电报。听说自从德国驻中国公使克林德在北京被击毙后,在德国的中国人处境就很困难。同仁堂有刘辅庭,她可以放心,即使被洋兵烧了、毁了,钱财都带在她身上,大不了重打鼓另开张。可是乐达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无法弥补了。想到这儿,她不由叹了一口气。随从不知道她的心思,还在劝她:“您甭担心,咱们一路这么顺,就说明有佛祖保佑着,佛祖会保佑咱同仁堂的。”

“是啊,愿佛祖保佑吧。”许叶芬喃喃地念叨着,她的心思可还在遥远的欧洲……

许叶芬一行回到北京,看到虽经侵略军践踏抢掠,但乐家的房产尚在,又看到大栅栏的“乐家老铺”只烧了门庭,没有祸及房屋主体时,才大大松了口气。这时,已经有人把刘辅庭如何支撑危局,张翊亭如何保住老匾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连连说:“难为他们了,难为他们了。同仁堂不能忘了他们,老乐家不能忘了他们。”

面对满目疮痍的同仁堂,许叶芬立刻开始进行整顿,重谢和同仁堂患难与共的员工,并给予提拔重用,重新分派查柜、账房、药房和售药人员。刘辅庭和张翊亭为同仁堂立下了赫赫功劳,更是受到重用和重赏。他们二人的所作所为,在邻近的店铺中和药行中成了热门话题。

许叶芬又筹集资金,不仅修好了同仁堂的铺面房,还把同仁堂老匾油饰一新,悬挂于前庭,并在门前正中悬挂“乐家老铺”的牌匾,两侧又增添“灵兰秘授、琼藻新栽”两块横匾,意为:同仁堂的医书、方书是从黄帝灵兰之室秘传而来;又把同仁堂的珍贵药材喻为琼藻,具有神效。据老员工们的回忆和有关记载,这些匾的书写者为清朝八大铁帽子王之一的克勒郡王——爱新觉罗·寿岂。他的字独成一体,被称为“十七帖”。书写时间为辛丑年(1901)。

后来,乐氏四大房在京城与各地开设的分店,都挂“乐家老铺”和“灵兰秘授”、“琼藻新栽”这两副匾。不仅是同仁堂,整个大栅栏也很快从劫后的余烬中挺立起来了。当时就有人记载:“近来后门大街、西单牌楼、前门大街、大栅栏被烧、被抢各铺户,均按原业修复,比以前犹觉华丽,金碧辉煌,人腾马嘶,依然兴隆世界。”

可见大栅栏地区又成了繁华之地,同仁堂也就可以从中“大补元气”,营业额很快恢复到了原来的水平。

供奉御药是同仁堂的特权,更是同仁堂的财源和号召药业的大旗,决不能丢。许叶芬找到了当时的药商张濬,让他和宫里取得联系,继续供奉御药。张濬从光绪元年就开始充当药商,奔走于同仁堂和御药房之间,自然愿意效力。此时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已经被疾病缠身,天天离不开药。咸丰年间,北京百姓有个说法,叫作“跛龙病凤掌朝堂”。因为咸丰皇帝少年时伤过腿,因此称“跛龙”;慈安也总是病病恹恹的,是个有名的“药罐子”,因此才有这种说法。但真正称得上“跛龙病凤掌朝堂”的,倒是庚子事变后回銮的慈禧和光绪皇帝。这时的慈禧已经患有多种疾病;而光绪因变法失败和八国联军的入侵,身心受到沉重打击,精神和体力更是江河日下,况且他这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权力,被困于瀛台,这样的皇帝还不是“跛龙”吗?正巧,此时宫里的人也在急着找同仁堂,要他们再担起供奉御药的差事。因此,经张濬一说,此事立刻就办成了。虽然这时清朝腐败不堪,国库空虚,可是对御用药物的要求仍是很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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