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那些跟咱们叫过板的,拆过台的,也可以请上几位,让他们看看咱们乐家如今东山再起了!”
可是乐平泉却沉思不语,药商张大镛就问:“大喜的日子,您还在想什么心事呢?”
乐平泉说:“您想过没有,当初姓朱的把同仁堂典去之后,开张时也是热热闹闹的,办得够排场,够气派。有人说,连前门楼子都打颤。可是后来怎么样呢?没多久就拉了一屁股两肋的债,连人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那位姓庆的大爷更绝,开张之时不但要唱戏,要请名角,自个儿还粉墨登台,唱了段‘劝千岁杀字休出口’,底气足,韵味浓,赢了个满堂彩。结果呢?不到三年,买卖做赔了,到我这儿来退典的时候,为表示‘倒楣不倒架’,还要唱段“秦琼卖马”,可是才荒腔走板地唱了句‘好汉英雄困天堂’,就再也唱不下去了,眼泪珠子一串串地掉。姓张的和姓董的刚接过同仁堂的时候,不也是贺客如云吗?还有名人说,‘姓张的会作买卖,姓董的精通药材,可谓珠联璧合,前程似锦’,结果如何?因此我在想,咱们不但要把这同仁堂经营下去,不再转入他人之手,还得让子孙后代也知道创业艰难,守成不易。”
如何才能实现乐平泉的这个想法呢?最后,不知是谁出的主意,把乾隆三十年同仁堂继续典给外姓的合同,嘉庆年间多次续订的同仁堂出典的合同,还有乐平泉将同仁堂租典给朱姓的合同一并好好收藏,以警示后人。乐平泉采纳了这个建议,他郑重地把那些合同收藏了起来,以便后世从中汲取教训,了解前辈的不易。
乐平泉能够收回祖业,究竟靠的是什么?有人说他有靠山,有人说是他工于心计,善用谋略。其实,他依据的只是一个我们现在非常熟悉的词汇——创新。
他是靠深入整理老配本,努力开发新药味,才积累起财富,打开了市场,扼制住对手。在办广仁堂时,生产的都是“人无我有,人有我新”的品种。他完全采用公平竞争的办法,而不是和同仁堂的承租者在同一品种上搞恶性竞争。他光明正大,不仅不搞阴谋诡计,而且在对手经营困难时,还会去拉一把。他两次和张大镛一起向朝廷争取增价、预付官银就是证明。他重视保护无形资产,因此,不论何人典租同仁堂,都必须用同仁堂的名号。他注重所有权的归属,即使是每天拿五吊钱,也要坚持保住同仁堂铺东的身份。因此,乐家才能东山再起,同仁堂才能持续发展。
同仁堂终于回归乐家了,可是摆在乐平泉面前的更大难题是,如何重整旧河山,如何开拓新天地。这时的同仁堂负债累累,仅账面欠银就达八万四千三百两。而且更糟糕的是,那些典租同仁堂的人,看中的只是同仁堂的金字招牌。他们只想在承租期内,达到“利益最大化”。因此,根本没有长远打算,许多短视和短期行为,已经让同仁堂的金字招牌蒙尘。虽然因为要供奉御药,谁典租同仁堂都不敢降低质量,而且同仁堂的药工们坚守质量标准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已经深入药工们的心中,所以同仁堂的质量信誉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多次易手转租,在和其他药店做生意时,还能不能享受“先拿货,后给银”的优惠,实在是没有把握。同时,要恢复同仁堂在同行和顾客心中的形象,也是紧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