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丽雅特想,真复杂,又很可笑,像滑稽剧似的。爱米丽以为她抓到了一个学生,我想我抓到了那个搞鬼的人。然后,她抓到了我,同时,我也抓到了她。年轻人帕弗瑞特躲在教堂里。他认为我很好心,我在保护他和卡特莫尔。尽管我已经把帕弗瑞特藏好了,不过还是得承认他的确来过这儿。但是如果爱米丽就是那个搞恶作剧的人——也许她就是——那我不能让帕弗瑞特帮我抓她。这样的推理实在让人很伤脑筋。
她把教堂的门推开。门廊里是空的。
“该死的!”哈丽雅特也顾不得斯文了,“那个白痴走了。不过他有可能跑到里面去了。”
她从内门的缝隙里看进去,看到灰白橡木牧师座位前面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她突然被猛地惊了一下,她发现那儿有第二个黑影,以奇怪的姿势坐着,好像是坐在半空中。
“嗨!”哈丽雅特说,借着南边窗户里透来的微光,看到帕弗瑞特先生的白衬衫晃了过来,“是我,那是什么?”
她从手袋里掏出手电筒,很使劲地把手电筒打开。光线照出了一个阴森森的东西,挂在牧师座位上方的屋顶上。那个东西前前后后地微微晃动,一边晃一边慢悠悠地转着。哈丽雅特一个箭步冲上去。
“这些姑娘们的想法还真变态,是不是?”帕弗瑞特先生说。
哈丽雅特打量了一番,那是有人用礼袍裹着枕垫和一条裙子,又在上面加上了顶硕士方帽,然后用一根细绳拴住接头处吊了起来——这就是那位伟大的设计师给屋顶做的装饰了。
“还有把面包刀插在它的肚子上,”帕弗瑞特说,“要是我姑妈在的话,她肯定会说,让我快点死吧。你抓到那个女人了吗?”
“没有。她在这儿吗?”
“哦,绝对在,”帕弗瑞特先生说,“我刚才觉得应该躲得更隐蔽一些,所以就进来了,然后我看见了这个。于是我就四处查看一番,结果听到有人从另外一扇门溜了出去——就在那边。”
他指向大楼的北边。那儿有扇门通向祭器室。哈丽雅特赶紧看了看。门是开着的,尽管祭器室的门是关着的,但可以看出有人从里面开过了锁。她向外盯着,一切都很平静。
“这些讨厌的家伙,讨厌的恶作剧,”哈丽雅特走回来了,“没有,我没有遇到那个女人。她肯定是趁着我把爱米丽带回新四方院的当儿逃跑的。我真是走运啊!”她最后低声恨恨地抱怨道。这个捣鬼的家伙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逃跑了,还是因为爱米丽拖住了她,这实在太让人恼怒了。她又去看了一眼那个人偶,看见有张纸条被面包刀钉在上面。
“上面是名著上的引文,”帕弗瑞特先生确信地说,“好像有什么人对这里的老师们很不满。”
“可笑幼稚的傻子!”哈丽雅特说,“这东西还是很有说服力的啊。如果我们没有先发现这个,等祷告者都进来的时候,肯定要引起不小的轰动。我要做点调查。现在,你必须赶紧回家,然后好好反省一下。”
她把他带到后门那边,让他出去了。
“哦,帕弗瑞特先生。如果你不向任何人提起这件恶作剧的话,我会衷心感激你的。这件事不是很体面。我刚刚帮过你,你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遵命,”帕弗瑞特先生回答说,“还有,这个——我明天可以去拜访你吗——现在已经算今天早上了,是不是?——帮你分析调查什么的?你知道的,只是出于礼节。你什么时候在呢?”
“学院早上不接见访客,”哈丽雅特立刻回答说,“我不知道我下午会干什么。但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去门卫那里问问看。”
“哦,我可以吗?那简直好极了。我会来找——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会留张纸条。你也应该过来坐坐,一起喝喝茶或者鸡尾酒什么的。我保证,在我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刚才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那很好。哦,对了——卡特莫尔小姐是什么时候到你朋友那儿的?”
“哦,大概是九点半左右,我想。我也不是很确定。干吗?”
“我只是想,她有没有在门卫的出入登记簿上签字。但我会查到的。晚安。”
“晚安,”帕弗瑞特先生说,“实在感激不尽。”
哈丽雅特把后门锁上,又回到了四方院中。她感觉,尽管又出现了一件令人恼火的麻烦事,但她却有很大的收获。那个人偶几乎不可能在九点半之前就摆在那儿,所以,卡特莫尔小姐,尽管她荒唐愚蠢,但却由此给自己一份铁板钉钉的不在场证明。是她让哈丽雅特的调查有一点点进展,尽管只是很小的一步,但哈丽雅特还是觉得要感谢她,哈丽雅特现在可以把这个女孩从嫌疑名单里划掉了。
她马上想起,卡特莫尔小姐还躺在卫生间的地板上,等着有人去帮她呢。如果她的意识苏醒过来,在卫生间里搞出什么声音,那场面就尴尬了。当她赶到新四方院,把卫生间门打开的时候,哈丽雅特发现这个小囚犯还处于酗酒者的昏睡阶段。她在过道里打探了一下,查出卡特莫尔的卧室在一楼。哈丽雅特把她房间的门打开,就在她开门的时候,隔壁的门也开了,一个脑袋突然探出来。
“是你吗?卡特莫尔?”那个脑袋小声地说,“哦,对不起。”门砰的一下又关上了。
哈丽雅特认出这个女人就是在图书馆开幕典礼当天,过来和卡特莫尔小姐说话的那个女孩。她走到她的门前,看到她的门上写着“C.I.布瑞格斯”,接着轻轻地敲门。那个脑袋又出来了。
“你是不是想看到卡特莫尔小姐进来?”
“哦,”布瑞格斯小姐说,“我听到有人在她门口——哦!你是范内小姐吧,是不是?”
“是的。你干吗不睡觉,要等卡特莫尔小姐回来呢?”
布瑞格斯小姐在她的睡衣外面穿了一件羊毛外套,看上去有些受惊。
“我有事情要做。我晚上总是睡得很晚。怎么了?”
哈丽雅特看着这个女孩。她个子不高,身体很健康,有一张淳朴、坚毅并且聪慧的脸。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可靠。
“如果你是卡特莫尔小姐的朋友,”哈丽雅特说,“你最好上楼来帮帮我。她现在躺在洗手间里。我刚才发现有个男生在墙那边扶着她,她的身体状况不大好。”
“哦,天哪!”布瑞格斯小姐说,“喝醉了?”
“恐怕是的。”
“她真是个傻子,”布瑞格斯小姐说,“我就知道哪天肯定会出娄子的。好的,我就来了。”
她们两个把卡特莫尔小姐拖上台阶,扔到她的床上。在一阵令人生畏的沉默里,她们把她的外套脱了,帮她盖好被子。
“我想,她睡一觉就好了,”哈丽雅特说,“哦,我想了解一点事,这不麻烦你吧。怎么样?”
“到我的房间来吧,”布瑞格斯小姐说,“你想要热牛奶、热巧克力还是咖啡?”
哈丽雅特说要热牛奶。布瑞格斯把水壶放在对面配餐室的炉子上,然后又进来,开始拨弄壁炉里的火,最后在一块坐垫上坐下来。
“请告诉我,”布瑞格斯小姐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丽雅特把事情告诉了她,并隐去了那位先生的姓名。但布瑞格斯小姐立刻就把他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是雷杰·帕弗瑞特,肯定的,”她说,“可怜的家伙。他总是会惹上这种麻烦。如果有人抓到他的话,他该怎么办?”